阮大鹏瞪大眼睛说:&ldo;这么说你一日三餐都吃这玩意儿?!&rdo;左乙说:&ldo;不,我也吃麦片和蔬菜。&rdo;&ldo;啊……&rdo;阮大鹏问,&ldo;你怎么没饿死?&rdo;左乙翻了个白眼道:&ldo;少说晦气的话。&rdo;正巧这时候阮大鹏他妈打电话进来,问:&ldo;&ldo;儿子,晚上想吃什么?土豆牛肉还是笋干炖鸭?&rdo;阮大鹏捂住手机的下半截,望望左乙,又望望天,回答说:&ldo;妈,晚上加菜,我今天带个人回来。&rdo;他妈怒道:&ldo;又带人?这都第十七八任对象啦,你好歹谈个能留住的吧!&rdo;阮大鹏迅速地挂了电话。左乙咬着饼干冷笑道:&ldo;你那山寨机的外放功能真强大,声声入耳啊。&rdo;&ldo;主要是我妈嗓门大。&rdo;阮大鹏说,&ldo;左医生,上我家吃晚饭怎么样?我妈没别的优点,就是烧菜好吃。左乙刚想拒绝,阮大鹏又补充道:&ldo;我妈在小学门口卖了二十年炸鸡腿了,本地人都知道她弄的东西好吃。&rdo;&ldo;哦,这么说你妈还是爱与脂肪胆固醇的小天使呢。&rdo;左乙突然来了兴趣,不紧不慢地把饼干收进盒子,点了点头。下午三点刚过,左乙就带着阮大鹏下班了,他要是想早退,全院也没人敢拦。阮大鹏没车,他骑一辆小摩托。左乙有车,但阮大鹏却不让他开,说他家那地方汽车进不去。于是左乙接过安全头盔,跨上摩托车后座,和阮大鹏一起喷着尾气而去。这个城分为新城和老城,老城属于文物保护的范畴,还保留着百年前的模样,街道只有四五米宽,两旁是清末民初的建筑。左乙不是本地人,又宅得厉害,在整形医院工作一年多了,竟然还没来过老城,因此不免觉得新奇。阮大鹏的家位于老城的中心地带,是一间横向三间、纵向五进的大宅院,号称&ldo;进士第&rdo;,因为他们家祖上在光绪或宣统年间中过进士,具体什么时候要翻家谱才知道。宅院的&ldo;进&rdo;代表中轴线上的院子,两边还有小厢房、走廊、微型庭院,所以阮大鹏也说不清家里到底有多少房间,有多大的面积。&ldo;这样的房子竟然还没充公?&rdo;左乙摘下头盔惊讶地问。&ldo;充过公了。&rdo;阮大鹏说,&ldo;后来不知怎么又还回来了,大概政府觉得这里太破烂,与其当文物还不如住人。&rdo;阮大鹏边敲门边喊:&ldo;妈!妈!&rdo;他妈来开门,一脸死相。乍一见左乙她愣了片刻,阮大鹏赶紧介绍:&ldo;这是我们医院的左医生。&rdo;阮女士顿时笑得像一朵花,说:&ldo;哎呀,左医生,请进请进!&rdo;左乙被热情地迎进门,他东张西望,发现这宅院确实有些年久失修。但不管如何,阮家母子守着这样的古宅和昂贵的地皮,竟然一个卖炸鸡腿,一个当护士,也是够离奇的。阮大鹏解释道:&ldo;墙皮和梁柱总不能敲下来吃吧。&rdo;阮女士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烧好了整桌的菜,三荤、四素一汤、凉拌,左乙坐在桌边,举筷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吃酒席。阮女士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他吃不下又推脱不了面前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阮大鹏说:&ldo;妈,收敛点儿。&rdo;阮女士则不停地说:&ldo;哎呀,左医生,以后多照顾我们家大鹏呀,他很笨的!&rdo;左乙说:&ldo;不,他不笨,反而他很专业,做事稳妥,不惜力气。&rdo;阮大鹏惊异地望着左乙,怎么这三条优点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这厮太给他面子了。这顿饭主要是阮女士在不停地说话,左乙埋头苦吃。阮大鹏觉得他一定挺累的,不过人家素质高,全程配合他妈,而且脸上还时不时浮现客套的笑容。吃过饭,阮大鹏刷碗,阮女士张罗着泡茶,左乙盛情难却,一直待到晚上九点,才艰难地从阮家脱身。阮大鹏要骑摩托送他,他说:&ldo;不用了,我走回去,正好消消食。&rdo;于是阮家母子把他送到了巷子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阮女士捅了一下儿子说:&ldo;我看你这回正式录用有戏!&rdo;&ldo;是吗?&rdo;阮大鹏说。&ldo;是啊!&rdo;阮女士说,&rdo;领导都上咱们家吃饭来了,那还不是特别看好你?&rdo;她说得没错,这顿饭后,左乙对待阮大鹏的态度好多了,尽管他还是言简意赅,但语气还算缓和,偶尔还很耐心阮大鹏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好收买,算起来也就是几块红烧牛肉的价钱。三天后,左乙再次吃腻了糖尿病人代餐饼干,主动提出上阮大鹏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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