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吃。&rdo;他简短拒绝。不过六七岁的小孩,抿着嘴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李祝融。我只好把饼干又放回口袋里。&ldo;拿来!&rdo;他忽然恶狠狠地说。&ldo;什么?&rdo;他伸手把我袋子里的饼干抢了出来,刻薄地抱怨:&ldo;放在口袋里难看死了。&rdo;抱怨完还不算,他又不吃饼干,攥着那袋饼干,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去了。我以为他是想睡觉了,坐过去问他:&ldo;想睡了?要不要靠在我腿上,你吃了东西再睡吧……&rdo;他忽然抓住了我衬衫。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接过他只是爬到我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然后靠在了我胸口。&ldo;你好啰嗦……&rdo;他声音闷闷地小声抱怨:&ldo;你做的饼干真丑。&rdo;我不知道回他什么好。&ldo;你一定很讨厌我太爷爷。&rdo;他像是在控诉我一样,闷声闷气地说:&ldo;你们都讨厌我太爷爷……&rdo;我感觉他在说&ldo;你们都不是好人。&rdo;&ldo;我确实很讨厌你太爷爷。&rdo;我这样告诉他。李貅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准备爬走。&ldo;他对我来说是坏人,但对你来说是好人。&rdo;我告诉他:&ldo;但是现在他死了,死者为大,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想哭,也有人跟你说,男子汉不能哭,但是是不是男子汉不是由别人定义的,是由自己决定的,真正的男子汉敢哭敢笑,不怕丢脸。哭完之后,你不要辜负你太爷爷的期望就行了。&rdo;李貅皱着脸看着我:&ldo;你以为我会哭?&rdo;&ldo;没有人不会哭。你不喜欢别人看的话,自己躲起来哭就行了。愤怒可以发泄,悲伤也应该发泄出来。&rdo;李貅又回到了沙发的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李宅很忙,人很多,但是看起来丝毫不乱。我们的车一停下,就很多人围了上来。李貅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是李家现在的继承人,相当于以前的李祝融,随着夏家和李家的老家主相继去世,现在轮到他们这一代小孩当继承人了。很多人不认识我,但也从我牵着李貅的手猜到了我是谁。李家的人,不论聪明还是愚笨,都有一项与生俱来的天赋,叫做看不起人。如果不是李祝融亲自来接我们,我大概会被李家人的目光钉成筛子的。李祝融给我和李貅两人的扣子上都系上了一缕麻。&ldo;小安跟着我迎接客人,老师去跟袁海见管家,把预算交上来,然后到灵堂来。&rdo;我去灵堂的时候,郑野狐已经到了,正在敬香,那一大一小有着同样的背影,背脊挺直,和李家的长辈一起迎接着来吊唁的宾客,不时还礼。我走过去,郑野狐眼尖,先看到我,大惊小怪地:&ldo;哎呀,是许老师啊!&rdo;&ldo;这是预算,这是支出,&rdo;我把管家报的帐给他看:&ldo;还有,什么时候开中饭?&rdo;&ldo;十二点开。&rdo;灵堂里有不少诵经的僧人,他提高了音量,对郑野狐说:&ldo;你是要去找夏知非下棋还是要我把你扔出去。&rdo;郑野狐找夏知非下棋去了。站了一上午,准备带李貅去吃饭,发现他不见了,最后找到他是在李老爷子的书房,平素拽得要死的小屁孩哭得眼睛肿肿的,缩在他太爷爷的太师椅里睡着了。、李貅的番外(二)我父亲最后的日子,李貅一直陪在他身边。那年冬天,北京很冷,飘了一冬天的鹅毛大雪,甫仁医院最好的病房虽然温暖,虽然设施齐全,比我在c城住的病房还要明亮宽敞,却不能开火。我们在医院的家属楼做饭,去我爸的病房送饭要走五分钟,李貅才那么小,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只团子,也不肯让人抱,牵着我的手,自顾自在雪里走。李祝融经常和我们一起去,他不在的时候,让李畅跟着我们,他在的时候就是他,李貅在他面前从嚣张的小老虎变成了乖巧的猫,他一手抱着李貅,另一手揽着我肩膀,冬天他常穿深灰色风衣,衣服上有隐约的烟味,临近过年,公司里的事也多,他两头跑,换了别人总会有点疲态的,他却总是一贯地冷硬坚毅,除去打电话骂下属的次数比以前多之外,与平时并无二致。我妈陪我爸住着,虽然请了两个护工,老太太却每晚都睡不着,坐在床头看着我爸,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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