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梨噢了一声,然后将衣服拿起:“蕊表姐倒是有心了,下次见到她,得好好谢谢才行。”
于是伸手拿起那衣物,朝着身上比了一比,又听袖桃啊呀一声,吓得郁清梨一惊,斜了她一眼道:“又怎的了?”
“不过这侯夫人怎知姑娘您的尺码?再说,这么赶的时间做出来质量这么好的襦裙,想必废了不少心思。”
郁清梨摇摇头,没多想,“许是蕊表姐眼测出来的?”
袖桃反正开心,也顾不得深思,伸手又摸了好几把,羡慕的道:“今晚我们姑娘必定艳压众人。”
江煦之正坐在屋内给花灯画着图案,古川揉着耳朵进了屋,边走边骂:“这小胖桃个子不高,手劲儿倒是不小,下回看到她,得躲远点。”
瞧见江煦之正在全神贯注的画着什么,遂挪着步子,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江煦之早有感知,一个转手,直接将花灯藏了起来,睨了一眼古川,剑眉微蹙,淡声道:“送去了?她怎么说?”
“郁姑娘说晚上收拾好了等您,主子,这有图案的花灯那么多,你干嘛自己废这心思画呀?”
古川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主子了,明明侯夫人也就让主子领郁姑娘出门去玩玩,这襦裙分明是他自己命人去找好些个绣娘,用的自己布料,为何要推辞给侯夫人?
就同郁姑娘说是自己这边出的就是了,届时她还得承这边的恩惠。
不对,他心下转念一想,若是郁姑娘知道这是主子送她的,保不齐到时候又自作多情,缠上他们主子,回头又是鸡飞狗跳,想到这连忙摇头。
只是他瞧着,那衣服极合郁姑娘身形,主子是怎么测的郁姑娘的尺码的?
他皱眉想的头疼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主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必定是上次那射艺,叫他提高了眼上功夫,现在随便一瞧,都知道穿衣几尺了。
只是——主子竟然开始画花灯,他有什么心愿未完不成?
待看着古川挠着脑袋出了门,江煦之才冷着脸将那花灯拿了出来,继续在上面细细画着,只见上面,一处是兔子,另一处是两只并头的鸳鸯,他的嘴角笑意溢的毫无知觉,眼底竟然掺杂了一丝旁的感情,交织在那墨色的眸子中,更显流光溢彩。
风流少年的绝世风骨,好似入了画。
他将自己的这番举动认定为是为了感谢郁清梨。
其实也的确是亏了她,若不是她,射礼时,他早已中途离场,恐怕现在等着他的便是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了罢,总不能自己以身犯险,还要拖累一整个江家。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很多年后,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曾想为了郁清梨,好好活下去。
共沉沦。
他也曾在一瞬间明白,目成心许和感激,有着天壤之别。
*
夜渐渐深了,露水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珠子,挂在暗夜中的一景一物中,可是京都却尚未入梦。
长街上满是行人,小摊小铺在今夜格外的多,热闹无比,吆喝叫卖声,鸟雀啼鸣声,混成一团。
各式车马来回过,行人如流水,一路上,几个丫头叽喳不停,郁清梨觉察出她们新奇的眼光,也就不央着她们非得随自己一路,笑着吩咐她们切莫玩的太晚,就遣散那几个小丫头自己去玩去了。
袖桃陪在郁清梨身侧,难得没同古川闹脾气,乖乖巧巧一路随行。
花灯挂满了头顶,花神灯,十景纱灯,麒麟灯,龙船长灯,数不胜数,红黄交相辉映,流光溢彩铺满人身,烟花忽然自水面炸起,噼里啪啦,绽放出盛大的烟花,琉璃灯也在此时齐齐亮起,华灯影上,那如意穗在风中摇曳。
郁清梨回身去看,那勾栏瓦舍在今日也出奇的迷人,灯红酒绿中,仿佛众人皆是魅影。
江煦之温温吞吞的走着,偶尔顾着郁清梨的步子,她看什么都新奇,听到有人读灯谜时,也要停下步子去瞧一瞧,然后踮着脚尖,仰头去看那灯谜。
江煦之看她摇摇晃晃,哈哈大笑时竟然也忍不住随着她一同笑,到底是个孩子心性。
那一身胭脂色的襦裙衬得她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整个人裹在襦裙中跟显纤瘦,仿佛冬日枝头覆雪红梅,脆生生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满头长发挽成两个可爱的发髻,缀着圆圆的白绒毛穗子,倒是说不出的娇憨,脸颊线条圆润柔和,隐没在路过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前方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小生和花旦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唱着崔莺莺和张生的情爱故事,惹的台下一片叫好。
灯船萧鼓中,夜龙船在河上缓行,有少女提着长裙,下了台阶,伸手掬一把水,撒向龙船,然后咯咯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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