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岳淡淡一笑:“不说话了?实话告诉你,从黎霄去江边找你谈科举舞弊时,我的人已经盯紧了你们,科举那日,你们二人在考棚外私相授受,我的人也盯得一清二楚。”
吴德满脸惊讶得愣在原地。
乔岳的面庞坦率又不屑,看起来不像是诈他,反而是胸有成竹……
可是自己一介普通举子,黎霄又是锦衣卫,谁能日日盯他们二人的来往?
而且乔岳既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舞弊,身为监考官为何非但不阻拦,反而放自己进去考试?
乔岳如鹰隼般望向他:“我不仅知晓你们要舞弊栽赃给我,还晓得你们之间的交易,不过是他给你一笔银子,还有若能见机行事,也许能给你一个功名。”
吴德沉默,当时黎霄的确是这么贿赂他的,且开价很高,并保证能让他全身而退。
有银子拿,甚至还有可能澄清案子后捞一个官位,吴德散漫惯了,想也没想立刻答应。
答应后才发觉此事八成是要舍弃他这个棋子,所以当时在考场,他也很犹豫,只是黎霄上前催促,他也只能依据计划行事。
“想要好处之前,先想想旁人为何把这个好处给你。”
乔岳冷冷道:“进京赶考的举子不少,也有不少贫困到连客栈都住不起的,你是有何能耐被他看中的?”
乔岳轻顿:“说白了,还是因为你爹是太子的旧人,我近日又和太子走得近,你若是被捕招供,那就不是一件小案,而是结党营私的大案——若真的坐实了罪名,你觉得你家中的人能逃得掉?你又真的能拿到那笔钱甚至还有功名?”
吴德沉默不语,之前他就晓得功名八成是没有的,只盼着能拿到一笔银子后全身而退,也不算白来京城一趟,如今被乔岳点出,才愈发心惊,此案受到全朝野关注,自家的声名定然要被毁于一旦,他爹用心良苦,眼下却被他因为些蝇头小利搭进去了……
乔岳已看出他心中所想,冷道:“还有你家的名声,你以为此事只和你有关?科举作弊朝——朝廷中的名声,你家遗臭万年。还有,此事不只是作弊,黎霄是想把你我指为太子朋党,和太子勾结,不是小罪,而是凌迟!”
“今天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免得被人说成屈打成招。”乔岳俯视他道:“你也尝过方才的铁勺了,哼,凌迟的滋味想必更难受,想必你也没兴趣再试吧?”
吴德是个蠢人,当时轻而易举答应了黎霄,如今听到乔岳这一番话,又受了一次切肤之痛,才茅塞顿开,随即不由得开始颤栗。
黎霄此举,分明是把他当成了陷害乔岳的棋子,用完定然会丢弃,怎么可能还会留他活口,给他银子?更何况此事已经被全朝野关注,退一万步,就算黎霄是真的有心帮他,又能如何?他科举作弊,举人的身份是没有了,若是判得严一些,也许还要落个流放的罪名……可粘连上太子和锦衣卫,此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科举舞弊能说清楚的,若是坐实了勾结太子和锦衣卫的罪名,他们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直到此时,吴德才恍然自己的举动是在自掘坟墓!
他看向乔岳,忙道:“千户救我!我一时糊涂,听了黎霄的鬼话,以为他好歹是锦衣卫,帮我脱罪也是小事,谁知此事竟牵扯到太子,我……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干出这等糊涂事……”
他愈说愈凄凉,不由得哀哀哭泣:“我还想要学籍,以后还想科举考功名,千户救我……”
乔岳冷冷的看向此人,心里格外厌恶不屑,当时被贪欲左右,被旁人的小恩小惠轻易收买,如今只因自己几句话说到了心里,立刻恍然大悟,反水求救。
这种蠢人,是如何能考上举人的?
竟然还狗胆包天想要陷害自己?
乔岳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嘱咐此人道:“莫慌,按我说得去做,你还能在此案中留下一条命……”
吴德一怔,忙安静下来听乔岳吩咐。
乔岳挥挥手示意周遭的人退下,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吴德一字不落的记在心上,面上透出讨好的笑:“记下了,记下了,按千户大人所说,我定然能早些走出这诏狱吧?”
乔岳看了他一眼:“按我说的去做,我亲自送你出狱。”
吴德闻言,立刻露出一丝战战兢兢的笑模样。
他知道现在自己和乔岳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份状纸一出,乔岳也气派不了多久,但一看到此人,全身血液便如被冻僵般无法游走,只能小心翼翼恍恍惚惚的听命,半点都不敢逆着他的心思来,更别说再接着谈什么条件了。
吴德进京一趟总算晓得能在乡下拥有几亩薄田,安心度日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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