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几个月过去了,没人再来过问他们一家了。学校里的同学也被下了禁令似的,没有人再提起他们曾被送往工厂的事情。
如果不是汤明明缺了的那条腿,事情就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自许丽华去世后王玉衡倒真没怎么麻烦过她。向她开口的时候寥寥。
徐俟清本想着从庭北大学的兰温公益诉讼团队中联系人呢,后来一拍脑袋,这不现成的大律师嘛。
于是给已经自己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的邓枫打了个电话,她听清楚事情的原委后主动应下,她来打这桩官司。
开庭那天徐俟清也去了,邓枫的辩论无懈可击。不光落实了汤明明的赔偿款,连带着未来庭北职业学院学生的毕业证问题也一并解决。
她理所当然的得请邓枫还有几位其他的同事吃饭。席间邓枫有些喝醉了,掩面偷偷同她说话。
徐俟清笑着把耳朵递过去,却在听清楚内容后一阵凛寒。
她果然是一腔情愿。
拒绝了邓枫回她家的建议,徐俟清一个人回了酒店。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寒风砭骨,她蜷紧了身体缩小与外界的接触面积。
虽然早有预感,自己一定还会和肖明树见一面,却从没料想到就是今日。今年早到的新雪铺天漫地地把庭北映得空皑一片,街上人影疏落。
于是肖明树就更是显眼,他挑挑插兜立着,内里穿着身黑色西服套装,外面是一件长款深驼色大衣。
薛远适在一旁为他擎举着伞,细碎白雪落在黑色伞面上,也划过肖明树的脸。
她看见伞下的男人眉骨处多了一道浅褐色的疤,在长夜路灯旁如暗蝶一般的模糊轮廓。
他的脚边忽然跪下一个人,那人手里的伞仰面散落,他自己也如风催折的骨态一样朝着肖明树爬了几步,蝼蚁般攀着肖明树笔直的裤腿摇晃,似是在求情。
肖明树不为所动,迈开长腿转身就要上车时,竟又回头看了一眼。徐俟清就这样与他对上了目光。
她原本是想在这对视里安置许多情意的,但那些丝丝的恨此刻更应该浮出冰面被肖明树观赏。她与他对峙不肯认输。
然而徐俟清很快看见肖明树肩膀微微塌下,锋利的身形被化开,面上也不再狠戾,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的右手向身后背起,但徐俟清早就看见了她送他的那枚镯子,还晃晃在他腕上闪着光。这明亮的钻可还真是恒久远啊,她不禁感叹小金库赔得值当。
肖明树轻皱起眉头,目光柔和,不知在忍着什么。从前徐俟清最受不了他这种目光,好像她替全世界欠下了他什么债一样,要用心疼他去偿还。
如今竟也有这种预兆,她不知他这能招揽风雨的地位到底有什么可让她心疼的。对方都即将要和副检察长的女儿订婚了,她还在妄想着,多么可笑啊。
徐俟清裹紧了自己的暗红色围巾,把凝着泪水的眼睛藏进衣领里。拎着手提包继续行在风雪中,没再去看他。
肖明树在原地怔愣了好久,久到让趴在地上的那人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拼命求起情来。肖明树被他嚷得心烦,抬腿踹了过去,那人倒在地上不再吭声了。
小清啊。
他曾亲手给她戴上的订婚戒指,自己没能再让她戴上去。就连小明月,如今也被她从腕上摘下。
肖明树转了转因风雪欺来而有些疼痛的手腕,紧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瘦挑背影,直到拐角小巷隔断了他山深水重的目光。
从夏至冬,你过得怎么样?
他以为几年前的那晚就该是他能见徐俟清的最后一面。
肖明树把已是鼻青脸肿的刘卓提到一旁,淡淡说:“好一顿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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