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哪里睡得着,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先打了个电话给谢飞飞问情况,谢飞飞的声音很无力,看来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她说,还在等金律师的消息。南风又问了罗素蓉的身体,谢飞飞叹了口气,说,她一晚上没睡,早上也不肯吃东西。南风说了几句就挂了,没有告诉她自己在莲城。她开门出去,发现傅希境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煎鸡蛋,香气怡人。他穿着家居服,腰间系着围裙,同以往在人前凌厉冷俊的气质完全两样。南风怔怔望着灯光下他的背影,心里刹那间便被柔软侵袭,然而很快,一种淡淡的哀伤便随之而至。她默默地走开。南风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牛奶,便放下了杯子。傅希境将三明治切成小块小块放到她的碟子里,南风摇头,“我不饿。”“你的胃不好,不饿也吃点,乖。”他哄小孩般叉了块三明治送到她嘴边,南风不吃,他便固执地举着,她只得无奈地张嘴,咽下食物。“你是不是在担心要见外公的事?”傅希境问。南风咬了咬唇,说:“我们一定要去吗?”是,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就在想这件事,她知道他外公家是个什么家庭,她担心、胆怯,时刻在犹豫怎么开口对他说可不可以不去。傅希境说:“南风,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就这一件,你就听我的,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别害怕,一切有我呢。”南风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经为她妥协了太多。傅希境先带南风去了趟商场,选购了一套十分古朴精致的茶具。“外公平生最爱喝茶。”傅希境解释道。南风抢着要付款,傅希境也没拦她,刷卡的时候南风看到那个数字,暗暗咂舌,真奢侈啊!郑老爷子退休后一直住在机关大院的家属区,这一片都是红砖青瓦的老房子,道路两旁栽种的都是上百年的老树,环境古朴幽静,又不失庄重。来应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见了傅希境就嗔怪道:“阿境,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舒姨可想死你喽!今天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你一定要多吃点!”傅希境笑着说:“谢谢舒姨啊,我一定全吃光!”“好嘞!”舒姨望向南风,笑吟吟地说:“这位就是季小姐吧,哎哟,长得可真标志。”南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夸她,脸不禁微微红了,忙打招呼:“舒姨好。”傅希境来的路上对她说了,家里除了外公在,还有一个保姆阿姨,姓舒,在郑家做了几十年了,从小看着他长大,就跟亲人一样。“外公呢?”傅希境见客厅里没有人,问舒姨。舒姨说:“在书房呢,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一直练书法到现在。”“我去叫他,南风,你先坐。”舒姨给她倒茶,又从厨房端来事先切好的水果,招呼她吃:“季小姐,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别客气。”“舒姨,你叫我南风就好了。”“好嘞,南风,这名字可真好听。老爷子一定会喜欢。”舒姨笑着望了眼书房,放低声音对南风说:“老爷子看着很严肃,其实人很好的,待会你别紧张。”南风望着她善意的笑脸,心没由来地一暖,她立即就喜欢上了心直口快的舒姨。书房里。傅希境站在郑老爷子身边,拿起书桌上老爷子写完的字,一张张慢慢地看过去,赞道:“您老的字真是越来越有风骨了,可以拍卖了。”老爷子埋头挥毫,正写到“月落乌啼霜满天”的“霜”字,理都不理他。傅希境也不急,就站在旁边看他写。老爷子写完这句,傅希境赶紧给他拿了张新纸铺上,他也不休息,研磨了下墨,提笔,挥毫。片刻,那句诗的下一句,“江枫渔火对愁眠”便跃然纸上。老爷子搁下笔,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疲倦地叹道:“老喽!”傅希境往他的茶杯里注入热水,将杯子递给他,老爷子慢吞吞接过,再慢慢喝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他,伸手指着他,“你呀你!”傅希境站得笔直,垂眸,一副任凭教训的姿态。“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公吗?一大清早一个电话打回来,就说要结婚?你是嫌我心脏还不够脆弱吗?啊?”傅希境继续沉默。老爷子再喝了一口茶,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掷:“说说吧,打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让你这么失心疯,我人都没见到,你就说要结婚。”傅希境抬眸,皱眉说:“外公,请您不要这样说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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