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辂没想到自己打包票要照顾小师弟,到头来却是全靠小师弟力挽狂澜,最后又被小师弟拱手送出这等机会。心中又感激又羞愧,直直地就要冲齐鸢作揖。
齐鸢忙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师兄别客气,师弟县试前还要问师兄如何应试呢。”说完冲洪知县那看了一眼,意思是了解下那位的喜好。
风头都出了,县试当然要冲着案首去。知县喜好不好意思直接问褚若贞,一般来说,先生们都不支持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
孙辂却是明白的,心里也松快了一些,笑道:“自然,包在师兄身上。”
双方人马就此分开,孙辂跟着洪知县,回头自然有张御史安排他。
这边,褚若贞带几人下山。
钱福还在后山山门处傻等着,褚若贞让人去后门通知钱福直接回齐府,随后让齐鸢跟自己同车,先送他回家。
果然这山路来时阶梯崎岖,竹声涛涛,去时却大道平途,转眼间就到了山下。齐鸢正懊恼谢兰庭太不做人,竟然看着自己小小的文弱书生爬那么高的阶梯,就听旁边的褚若贞问:“齐鸢,你为何跟我治学?”
齐鸢一愣,茫然地回头。
褚若贞的驼背在夜色中愈发明显,他整个人也比平时严肃了许多,细看,还有几分落寞之气。
“先生……”齐鸢茫然道,“先生为何这样问?”
褚若贞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枫林先生是名士大儒,我远不及他也……”
齐鸢“啊”了一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褚若贞是失落了,大概是本以为自己捡到了宝,结果发现这宝之前有主了……是这种心思?
齐鸢倒是没想过还会这样,又觉这老师太率性可爱了些,忙道:“先生,学生只粗学了《四书》,还没学治经呢。将来考试又不是只考《四书》就行。更何况,枫林先生的弟子虽多,也不见得个个如我吧?”
褚若贞一瞪眼:“个个如你?那还了得?”齐鸢今晚所做已经在孙辂之上。
“就是,”齐鸢笑道,“这说明先生教得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生聪明啊!既然学生《四书》做得不错,怎么就不知道将来跟先生治经更胜一筹呢?”
“……”褚若贞刚刚的确想窄了,但齐鸢今晚的制艺已经得提学官盛赞,说他比上科会元都要强,那要是治经更胜一筹,岂不是状元之才!
齐鸢含笑看着他,双眸清亮,周身一股傲气浑然天成,却又叫人觉得十分稳成持重。
褚若贞张了张口,突然脑子里铮然一响——对!状元之才!
自己如何教不出个状元来!
“好!”褚若贞只觉心胸间犹如荡进一股激流,令他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沉声道,“为师定将毕生所学教你!且等你一路畅进,勇夺魁首!”
说完跟齐鸢对视一眼,师生痛快大笑。
明月皎皎,车马渐渐行入膏沐熏烧的扬州巷里。
齐鸢回头,隔着车窗淡淡地看了眼渐渐远去的玲珑山,心想,今日我不入藏书馆,不是因去不得,而是因不屑。
将来这玲珑山,这藏书馆,必将成为我齐鸢的下榻之所!
第19章准备县试
县试在即,齐鸢并不敢松懈,回家后喝了解酒汤,先将今日所作的文章默了下来。
“……何也?
盛世之音安以乐,则有豳蜡之遗;近世之音哀以思,则多茂草之叹。故王者省方问俗必陈之,陈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学士歌吟之物矣。其为和平之听,有清风肆好之情;其为怨诽之词,亦温柔敦厚之致。故列国聘享会盟多赋之,赋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一室咏叹之资矣。
然则吾之逸之而存之,至三百余篇,非徒云多而已。
……”
诗词咏诵,无不跟国家命运相连,朱子亦云:“诗本人情,可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
今日韩秀才欲借此题讥讽自己,却不想想士子诵诗,岂是仅仅学些章句之末,徒增咏叹之资的?这既然是上科会试题,也不知道韩秀才又是打算如何去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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