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每夜,当香桂结束一天的劳作躺在柴房那简陋而冰冷的床上时,她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的池塘和柳树,还有天人般的凤雁北和莫商。那些记忆美好得仿佛发生在前世一般,这一世对于她来说,就只是眼前幽暗的柴房以及身下硌得人骨头疼的床板。这样的日子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从不去想,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活着,并尽己所能地养活那个依靠自己的男人。边地暖和的日子总是很短,而寒冷却持续得很长。初雪过后,便是连绵数月的大雪季。那天,在咯吱的踩雪声中,如孤坟般在茫茫风雪中颤抖的土屋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黑衣貂裘,白狐披风,显然都是富贵之人。(2)是时,香桂正与何长贵难得平和地坐在一起吃午饭。桌上放着一笸箩粗黑的馍,两碗稀得可照见人影的热糊糊,正中一碟酱菜。抖落身上的雪粉,白衣男人取下披风的帽子,露出一张俊美若神人的脸来,只是脸色苍白,似抱恙在身。香桂一眼看到,差点惊呼出声。原来那人竟是她常常想起的凤雁北。只是看他一脸漠然,显然早已忘记她,自然,也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将她看入眼过。香桂心咚咚跳得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低着头招呼两人坐下。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底不大希望他认出自己来。另一个男人英伟轩昂,无形间给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却是那日在城里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差点踩到小孩子的燕子叽。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两个气度不凡的人,连一向气焰嚣张的何长贵也不自觉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咚地一声,燕子叽将一锭十两有余的银子丢在桌上,&ldo;去给我烧点热水来,再弄点吃的。&rdo;他冷冷地吩咐,瞟了眼桌上的食物,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与那日在大街上面对莫商的谦和判若两人。何常贵见到银子,不由两眼放光,一边催促着香桂去办事,一边伸手就去拿银子。燕子叽并不理会,转向已落坐的凤雁北,脸上的神情立时变得柔和。&ldo;雁北,让我看看你的伤。&rdo;凤雁北唇角浮起一抹讽笑,垂眼,&ldo;没必要。&rdo;燕子叽有些懊恼,&ldo;你究竟要恼我到什么时候?&rdo;吧唧吧唧咀嚼的声音在简陋的屋内响起,他眉头一皱,回头,恰看见何常贵一手拿着镆,一手端着碗,正噘唇顺着碗沿呼噜一声喝了口糊糊。那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他胸中无名之火直往上窜。&ldo;滚出去!&rdo;冷喝声中,他扬袖隔空扫飞了何常贵手中的碗。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何常贵被吓得脸青唇白,不敢言语半句,哆哆嗦嗦撑着棍子挪出了门。&ldo;燕子叽,你这是做给我看?&rdo;凤雁北抿紧唇,低笑,只是声音明显的有些虚弱。燕子叽冷哼一声,暴怒地一把将桌上的碗全扫到了地上。&ldo;如果不是因为那臭丫头,你如何肯随我……如今又百般冷漠,你终究……你终究不曾将我放在心上!&rdo;凤雁北弯眼笑,&ldo;没错。我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过。&rdo;温润的声音,平静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漠然得心寒燕子叽闻言额上青筋暴涨,闭上眼,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就在这时,香桂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吓了一跳。&ldo;我要她帮我清理伤口。&rdo;指着香桂,凤雁北无视燕子叽强忍怒气的模样,淡淡道,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香桂茫然看着两人,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燕子叽瞪着凤雁北绝美的脸,好半晌,才恨恨地吐出一口气,妥协了。******香桂颤抖着手解开凤雁北染血的里衣,不由倒抽一口气。只见在那原本白皙平坦的胸部,一条尺许长的伤口从右肩直划到左胸,皮肉外翻,狰狞之极,尚幸血已止,且没伤及骨。&ldo;不必害怕。&rdo;凤雁北看到香桂惨白的脸,温声安慰道。&ldo;只要把伤处洗干净,敷上药,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好就行了。&rdo;他总是这样,对什么人都很温柔,却也对什么人都无心。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话,香桂心跳得又快又急,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一声闷哼传进她耳中,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凌厉的劲道给扫跌到了一边。&ldo;滚开!笨手笨脚的……&rdo;燕子叽恼怒的声音在土屋内响起,香桂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右颊火辣辣地疼,脑子嗡嗡地响。&ldo;你若碰我,就等着给我收尸吧。&rdo;在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耳边传来凤雁北淡淡的说话声。不急,不怒,却让人不敢轻易造次。站稳,香桂这才看清燕子叽忽青忽红的脸,只是右眼有些模糊,脸木木地胀痛。&ldo;你过来……把那药擦在脸上,一会儿就消肿了。&rdo;凤雁北不再理会尴尬地僵于身边的燕子叽,冲香桂柔声道,同时扬了扬下巴点向搁在桌子上的一个翠绿色的瓶子。&ldo;那是给你治伤……&rdo;燕子叽大急,冲口道,却被凤雁北冷淡的眼神逼回了后面未完的话。&ldo;我没事、没事……&rdo;香桂却已听明白了,慌忙摆着手,急切而笨拙地推拒。低三下四的她怎么能用给他治伤的药?凤雁北低笑,也不勉强,&ldo;那么你过来帮我上药。&rdo;香桂犹豫地看了眼凶神恶煞般的燕子叽,却在发现凤雁北苍白的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后,打消了一切的顾虑这一次,她分外地小心,加上手脚一向利落,很快就帮着凤雁北处理好了伤口。收拾干净屋子,香桂去给两人做饭时,何常贵正窝在灶堂前面,手中拿着一个黑馍馍啃着。看到他那可怜窝囊的样子,她心中又有些不忍,于是在窝中盛了一碗开始剩下的热糊糊递给他。除了一小袋留着过年用的白面粉,家中并没有其他好的东西。香桂找出那袋面,用水和了,煮了一锅削面。放了些腌菜进去调味,还未出锅,那扑鼻的香味已让坐在一旁的何常贵差点没流下口水来。只是开始尝到了那两人的厉害,心有余悸而不敢放肆。当香桂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削面来到堂屋时,凤雁北正疲惫地靠在桌子边,一手支额,阖眼养神。燕子叽则坐在对面,目不转瞬地看着他。听到脚步声,两人谁也没有动。直到香桂将碗放在桌子上,凤雁北才缓缓睁开眼,却在看到碗中食物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ldo;这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rdo;在燕子叽发作之前,香桂已经先行解释。她知道两人身份尊贵,吃惯了大鱼大肉,定然瞧不上他们这些穷人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又隔着县城老远,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肉,能怎么样?知她说的是实话,即使是燕子叽也莫可奈何。但对于养刁了胃的两人来说,这两碗削面实在难以下咽,都只胡乱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倒便宜了一直守在灶房锅边淌口水的何常贵。******两人原是打算休息一下便继续赶路,不料凤雁北却突然发起烧来,不得已,只得留宿。何常贵自是睡到了柴房,香桂不愿和他挤,于是就在柴草上将究。半夜的时候,何常贵突然腹痛如绞,迫不得已离开暖和的被窝,到外面解决。回来时经过主屋,听到里面有响动,不自觉悄悄凑上去透过门缝往里窥视。屋内仍点着灯,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见燕子叽正对躺在床上的凤雁北做着什么,何常贵瞧了半天,才蓦然反应过来,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却已收声不及。何常贵起身时,香桂便醒了,迷迷糊糊很久,却一直没听到他回来,不由有些奇怪。但并没多想,后来又睡了过去。直到清晨起来时,才赫然发现,小木床上冷空空的,何常贵竟然一夜没回,这才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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