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蹙了蹙眉头:“这有什么的?这是好事,东宫的太孙来日要承继大统,孩子先进去陪陪他,将来自有好处。”“你怎么这么说呢?!”徐氏一双泪眼满含震惊地望着他,争道,“东宫可说了,一旬才能回家两天。他还那么小呢,从没离开过我,宫里规矩又多,他怎么受得了!”“唉……”谢遇看了看徐氏,本来就烦乱不已的心里觉得愈发烦躁。徐氏则突然觉得他陌生,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无情。那孩子可是他的亲儿子,反倒和她并无血脉联系。她哭得眼睛都肿了,他竟然不当回事?她想再跟他争辩一二,谢遇却先一步摆手道:“这事就这么着了,明天一早,我送元景进宫。”明天?!徐氏一口气惊在胸中,好半晌都没能给他反应。谢遇没心情再多理她,转身出了她的院子,驻足想了想,想起了刚入府的妾室。他问了问身边的宦官,新入府的三人住在何处,宦官回了话,谢遇举步便去了,也没再多想元景的事情。翌日上午,谢遇把元景送进东宫时,紫宸殿中就也听说了这事——傅茂川是当个喜事禀的,告诉皇帝说:“陛下,太子妃殿下给皇长孙找伴读的事,妥了。”皇帝一怔,暂且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哪家的孩子?多大?”他觉得小的肯定没有,若是大些的孩子——五六岁的也就得了,如若七八岁,还是叫崔氏送回去得好,不然人家比元晰大那么多,读书怎么可能读到一起去?却听傅茂川回道:“五世子的孩子元景,皇长孙小一岁。”皇帝不由锁眉:“谢遇的孩子?”傅茂川察觉到几许不对,忙收了笑容,躬身:“是。”皇帝笑了一声。这谢遇,真是会往上爬。先前乔州一事,递折子的是谢迟和张子适,觐见的那天谢迟走了,张子适又因东宫的事走不开,他便就那样冒了上来。不过这事倒也不大,年轻人都容易热血上头。他原想着,先凉一凉谢遇,再叫进来教导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有功之处该是要赏,可如今……皇帝摇了摇头。他着实没有想到,谢遇会这么上赶着搭东宫去。太子妃在操心的事,他一早就知道。没劝没拦,不过是因他清楚太子妃这几年也不易,他身为皇帝道一句她不该做什么,她怕是要压力更大。他想着,三四岁的孩子,必定没有家人愿意送进来,太子妃碰几回壁,这事儿自然就了了,他不开口也不要紧。谁知道,还真有乐意把孩子送进来的?还送得这么快。这和乔州的事不一样,乔州的事,他还能体谅谢遇。可把这么小的孩子推出家门送进宫,谢遇这是把前程看得比孩子过得好不好还重了,皇帝心里直生了无名火。傅茂川在旁察言观色,也不敢吭声。过了好半晌,才听皇帝一喟:“既然送进来了,就让东宫好好照顾着。每隔三日来紫宸殿用一次膳,和元晰一道过来。”“诺。”傅茂川恭谨地应下,就着人去东宫传了话。东宫里,谢遇刚走,元景正在元晰屋里放声大哭。元晰自己也才四岁,看元景这么哭,他也没辙啊?他求助地看向奶娘,可奶娘们——不管是他的奶娘还是元景带进来的奶娘,都哄不住元景,元景很快便哭哑了嗓子。——他觉得,爹娘不要他了!如此这般过了片刻,他哭来了太子妃。太子妃一进殿,宫人们齐齐见礼,都矮了一截下去。元晰也像模像样地向母亲一揖,元景被他们弄得好紧张,边撕心裂肺地哭着边从床上蹭下来,扑通就给太子妃跪了。“……快起来!”崔氏快走了几步,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坐到床上给他顺了顺气,“别哭啦,叫婶婶。”元景抹着眼泪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怯怯的,一个字都不敢说。“你听我说。”崔氏摸了块帕子给他擦着眼泪,柔声道,“我是你婶婶,元晰是你堂兄。你们日后一起读书学习,每过八天婶婶让人送你回家歇息两日,你爹娘没有不要你,知道么?”不知怎的,元景觉得这个人的话是可信的,于是哭声小了,抽噎着怔怔地望着崔氏。崔氏笑了笑:“乖,婶婶也会时常喊你别的堂兄弟近来陪你们玩,你别害怕,好不好?”元景迟疑着点了点头,又皱着眉头说:“娘……”“你如果很想你娘,婶婶过两日也可以先请她进来看看你。”崔氏搂了搂他,“今天下午,你们两个都歇一歇,东宫里还有你一个小妹妹,婶婶带你去见见,好不好?”元景不情不愿、但又隐有几分新奇地点了头。崔氏忙向他们的乳母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两个孩子带去宜春殿去看宜翁主,两个孩子便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崔氏目送他们离开,终于松了口气。一个宦官在片刻后进了屋,朝她一揖:“殿下,张大人……”崔氏颔了颔首:“先请他回去吧,就说五世子还不太适应,明天再念书。”那宦官却说:“张大人在屋外了,说有事想见您。”崔氏一怔,一时竟有点忐忑。七八天前,为如何教元晰读书的事,他们想法不合,没忍住争执了几句。争执倒很快以张子适谢罪告了终,但紧接着他便冷着脸告退离去,在之后的这些天里,他进东宫来教元晰,都一直避着她。今儿这是消气儿了?崔氏莫名地想笑,正了正色便迎出门去,刚迈过门槛,就见张子适一揖:“殿下。”“张大人客气了。”崔氏微微欠身,张子适静了片刻,道:“殿下近来安好?”“左不过就是操心这些事,也没什么安不安好的。”她口吻还算温和,但显然仍有些气。她气他那天说走就走,也气他接下来这么多天都冷着她。他这么做,就好像她是个不讲理的人一样,让她怨了自己好几天。张子适窘迫地笑笑:“殿下,那天的事……”他想再劝劝她,可抬眸看到她眼下用脂粉都遮不住的乌青时,他的喉咙里猛地噎住了。接着,已说了一半的话鬼使神差地一转:“……是臣不好。”崔氏微有一愣,张子适又道:“既然五世子愿意让孩子进来,日后这两个孩子,臣都会好好教。老师也已准备为他们授业,待他们大一些……”“不急着劳烦太傅。”太子妃几是脱口而出,说完才听到他那句“待得他们大一些”。她一时尴尬,低头一咳:“是,我也是这样想,待得他们大一些,再请太傅来教便好。眼下的功课,张大人您游刃有余,不必让太傅操劳。”二人之间,忽地莫名沉默了一阵。张子适说不清为什么心速有点乱,终于定住神,便匆匆向太子妃一揖:“臣先告退了。”崔氏点了点头,在他离开前,又忙补了一句:“过两天……若方便的话,请勤敏侯再带元显元晋近来玩一玩吧,让元景轻松些。”张子适拱手应了声“诺”,低着眼帘没再看她,退了几步便转身向外走去。这一年多来,他和太子妃的交集都算不上多,可每每有事,只消说上几句话,他心里便会有一阵说不出的酸楚。太子妃命太苦了,是以她性子坚韧,坚韧中难免会有她狠心的地方。譬如对元晰严苛,譬如召元景进宫。可与此同时,她又一直还有她的善良之处。她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受苦,哪怕狠心的主意是她拿的,她也会尽力减小其中的伤害。他没什么资格说她这样实在令人心疼。可他有时也会像,若她嫁的不是太子该多好。若她的夫君是一个像忠王、像谢迟那样的人,她该会过得美满幸福。张子适摇头苦叹,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地把她交待的事办好。他于是出宫就去了顾府,去找谢迟说了让元显元晋进宫玩的事,谢迟回家后又告诉了叶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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