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南庭狭长的眼睛微眯,当年匈奴男子夺大汉的女儿,现在大汉女儿夺他匈奴男子的心。现在的他,可不就是为当年祖母的痛,代表匈奴在向大汉还债!还的还是凤凰泣血的债!久经失修的凉亭内,阳光从木板中照射过来,斑驳的阳光下,许萄的视线终于从赵洵的身上挪过来,望向呼延南庭。“窦晗,他的手伤的很重,还要麻烦您帮忙诊治了。”说完,让开地盘,让窦晗扶着呼延南庭上来。凉亭里,呼延南庭受伤结痂了的血块被洗去,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因为心上更痛。卷水火不相容寒凛的剑被拔出,但是他还是没有察觉到痛。因为他觉得许萄鼓励安慰的目光,比剑更寒。胳膊上,剑挨着骨头被拔出来,甚至磨着骨头发出声音,一片瘆人,他全然不觉,就似自己早已被虐的全身麻木。窦晗就似在看一件死物,仔细端详了一下,看向一旁关心着呼延南庭伤势的许萄,眼中闪过无能为力。“你们原先没有直接把剑拔出来,做的很好。只是他这手怕是不容乐观,那剑贴着骨头,又伤了筋脉。少年,等伤好了之后你不要提重物。我看你右手手指上有薄茧,应当是练武之人,这武往后还是弃了吧。我先帮你把收口处理一下,回头那些药材,你日夜敷着,直到长出新肉来。”许萄心咯噔一下,眼神难以置信,伤到了骨头,还连着伤了筋脉,不能动武了?可他是匈奴的少主啊!匈奴人奴隶社会,崇拜武力值,甚至连文字都还是一个雏形,那他往后若是执掌匈奴,不,只怕他想要执掌匈奴都会成问题吧!这些,都是为了救她!她的眼神,不由带着感激。听到窦晗的话,一旁的赵洵都震惊了!匈奴的少主,不能动武了?接收到他们悲伤的视线,呼延南庭一笑而过:“没什么,父王马上就能平定匈奴之间的内乱,既然昆仑神让惩戒本少主因有此难,难道还能再改变什么?既然不能练武,那本少主日后在匈奴兴文治便是,正好本少主也觉得你当初在赵信城提的兴教化的建议不错。也想找机会实验一下。”许萄看了看被拔出来放到一旁矮桌上的剑,还有那已经染了血色的木盆清水,心不禁往下沉了沉,出口的话也带着丝悲恸:“可是你终究是匈奴的少主,匈奴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中,即便是你执掌了匈奴。若是,匈奴哪天又内乱,那可怎么是好?总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属下去办。并且,如果你的手伤了的事情,传了回去,会不给匈奴现在叛乱的人,找到继续叛乱的借口?你父王对叛乱者的压制会不会更有压力。”许萄和呼延南庭沉浸在对话里,然而一旁的赵洵却直盯着窦晗看。只见窦晗被风沙磨的微微粗糙的脸颊上,盛怒滔天。爬着细纹的眸子里夹着仇恨,她纤细手不由自主握紧了一直放在凉亭矮桌上的佩剑,蓄势待发。屋外,风沙骤起,天空风起云涌,顷刻之间黑云压境一般摧毁万物。窦晗手中的剑霍然拿起,直接架在了呼延南庭的脖子上。“今日,是我窦晗瞎了眼,才会为你疗伤!居然将你这匈奴人请进了将军的衣冠冢!我大汉将军神圣的地方,又岂是你匈奴人可以踏足的地方?今日,我窦晗便用你匈奴少主的生命,祭奠我大汉十万将士,还有我克隆霸业死于匈奴之手的将军!”“!!!!!”许萄这才思考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窦晗和匈奴的少主呼延南庭,这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卷传闻中的窦家女这个世界上,铮铮男儿的卫登恨匈奴人,是为国家大义,为大汉受过的屈辱,那是他们祖祖辈辈坚守着对匈奴的恨。但是对于窦晗这个女人来说,她恨匈奴人,确是另外一种恨,匈奴人夺了她男人的命,匈奴伤了他男人的部下,在窦晗的眼中,匈奴人是令人发指的,一切都因为一个男人。什么家国大义,都没他重要。呼延南庭的眸中闪过了然,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你是传闻中的窦家女吧?本少主在匈奴听过你的名讳。”即便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十年的现在,匈奴也有很多的大好男儿都时常念叨,娶女当娶似窦晗那般的女人!窦晗眯着眼睛,透着狠辣:“放肆!这里是我大汉的领土,是我大汉霍大将军的衣冠冢,容不得你匈奴人嚣张!”“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呼延南庭说话的瞬间,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冷剑,扭头看了眼不远处伫立在风沙中的墓碑,那墓碑挺拔的似一个惊天动地的英雄。风沙凉亭中,抵着脑袋的许萄上前几步,挡在呼延南庭身前。一步步似千钧重,重重砸在一旁沉默的赵洵心头。她对视窦晗:“他为救我的命,才来的酒泉霍大将军衣冠冢,说到底是因我而起,你若要他的命,那将我的命也一起拿了吧。”“萄萄!”赵洵紧张地呼唤。比着剑,窦晗满脸怒意,“我敬你们二人之前带来赤练毒的消息,解开了困扰我近三十年的谜团,但是别就因此将自己当做一回事!赤练毒是匈奴人放的,这一点没有变!他匈奴人,必须为之前做过的罪孽付出代价!那是十万人的命啊!他们的骨灰,现在都还堆积在雀儿湖旁,许萄是你去过的,你应该知道那十万男儿的骨灰到现在仍然是一座巍峨的小山!近三十年的风沙都没有把那山磨平!难道这等家国仇恨你也可以忍!”窦晗染着风霜般的脸颊上,闪着悲伤,耳畔似乎又想起了那段回荡了三十多年的话。那晚,她的将军拖着羸弱的身子,为了看她最后一眼,被人用担架抬回长安。昏黄的灯光下,恢弘的将军府,他们曾经依偎的床头,他握着她的手,倾他所有的力气郑重说着生命最后的话。油灯耗尽最后一丝光亮,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思及此,她的声音不由有些撕心裂肺:“当初,他说过,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当日与他一起中毒的将士们,让十万将士埋骨大漠无人识。现在罪魁祸首在这里,你让我窦晗如何能忍?!”窦晗的声音在衣冠冢里荡气回肠!许萄心咯噔一下,窦晗她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都是悲伤。“你,没事吧?”窦晗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不远处高大的墓碑,衣袂在风沙中飘起,整个人显得单薄孤凉。倏地,她收回视线,眼神一扫,左手一动,将许萄推出凉亭,利剑直接往呼延南庭的身上招呼过去。呼延南庭眷恋看许萄一眼,继而眯上眼睛,一副任窦晗处理的模样。卷我叫刘询凌厉的剑锋在呼延南庭的脖颈上汗毛处,马上就要割破他的喉结。“窦晗!”被推向凉亭外侧的许萄扑倒在地,大声呐喊!忽然利剑一停,一只粗粝的大手握住了刀刃。鲜血从紧握的手掌中滴落,随即坠落到地板之上,晕成一大片。窦晗的发狠的眼,倒映在剑上,赵洵不退一步的眼神,也倒映在剑上,交相辉映。“松手,不然我连你也一起收拾了。”赵洵抿着嘴,似乎在思考什么。任由手上的鲜血流淌着,窦晗一见,手下用力,赵洵手中的鲜血流的更快。滴答滴答地在地板上晕开。“哥!”此情此景,许萄吓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一身长据衣服上的风沙,快速跑到窦晗的身侧抓住窦晗握剑的手。窦晗眼睛微红,血丝涌现,“既然你兄妹如此不顾国家大义,那我连你们兄妹两一起收拾了,就当是为我大将军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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