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整这怪声儿,”汤索言掀起眼皮瞭他一眼,“谁都没你欠。”
“我上学那会儿不就欠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凛也不在意,这一桌子人里头,他跟汤索言关系是最好的。
陶晓东替他挡了一杯,汤索言也没拦着,就笑着看他喝了。桌上人好顿起哄,问汤索言凭什么让人挡酒。
汤索言只笑不说话,陶晓东就着别人起哄的势头说了个“应该的”。
这一个“应该的”,这仨字无论怎么咂摸怎么寻思,都带着股别样的滋味。陈凛眼神在俩人身上来回溜了两圈,笑而不语。
“来寿星喝一杯,你必须得喝。”陈凛到底还是把酒倒进汤索言杯里,陶晓东刚要说话,陈凛手搭着他椅背说了个“嘘”,“上杯让你替了,那是因为你俩瞒着不告诉,那你替了也不冤。这杯不行,这杯就是他的,他老一岁他喝。”
汤索言靠在椅背上听着,陶晓东看他一眼,之后笑道:“还是我来。”
“说了不给替。”陈凛“啧”了声,“你要再替,那今天这酒咱们就得换个喝法了,你替到底儿啊?晓东,看在我跟他上下铺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别。”他指了指这一桌子人,“现在你眼里每一个,别看着人模狗样的,都个顶个能喝,你掂量掂量。”
陶晓东扫了一圈,都没琢磨,还是笑着点头:“我来。”
“啧,这么犟呢?”陈凛嘴上这么说,痛快地把酒给他满上了,“意思就是你旁边这位,今天你就打算护着了,是这么个意思呗?”
“啊。”陶晓东站起来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来吧。”
衣服没搭好,滑到地上去了。汤索言看见了,俯身朝后伸手给捡了起来,重新搭了回去。
“有护着的也真有好意思的,”陈凛用膝盖撞了撞汤索言椅子,“坐得这么稳呢?你不臊得慌吗这位大夫?”
“不臊。”汤索言淡定地浅浅笑着。
陶晓东都站起来了,也就顺势提了杯酒,这些人他第一次见,按理说也该提一杯。
刚才又是开车又是坐这儿吃饭的,衬衫已经不那么规整了,腰带以上松松地堆了个褶。黑衬衫很显身型,腰细,腿长,这么往这儿一站太精神了,养眼。
“今天头一次见,各位都是眼科医生,我弟弟是盲人,所以这些年医院眼科我跑得太多了。医者仁心,这些年我遇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大夫,帮我很多。所以我看见医生就自来亲近,眼科尤其是,有你们在太好了。初次见面,晓东敬一杯,以后咱们常来常往。”
在座的都是汤索言大学同学,确实都是眼科大夫,陶晓东几句话说得亲近,听着也耐听。
他的这杯酒大家都喝了,喝过之后问问他弟弟是怎么致盲的。
汤索言答了一句,大家了然地点了下头。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陶晓东说四岁。
“太小了,可惜了。”
“我爸爸也是盲人,遗传的。”陶晓东说。
陈凛听到这儿抬头看他一眼,有人安慰了句:“没事儿,早晚会有临床治疗,时间问题。”
还有个人“哎”了声,笑了:“那不是索言方向吗?他是专家,抓着他,等他治。”
陶晓东坐那儿看了眼专家,点头说:“抓着呢。”
陶淮南在家吃完饭刚要午睡,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迟骋坐在桌边看书,摸起遥控器把空调开了,陶淮南翻了个身:“别吹我脸呢。”
迟骋沉默着把风向定在上头,让风往上吹,陶淮南满意地哼哼了句“舒服”。
眼科医生扎堆的局,就着刚才一个视网膜色变能聊半个小时,服务生推门进来还愣了下,仿佛一脚迈进了什么学术会议现场。
陶晓东坐这儿也显得有点多余,他也插不上话,而且听不懂。尽管因为陶淮南有这病,这些年带着治来治去他也算半个专家了,可他们说得实在太专业了,聊的大多都是现在国外的研究现状和成果,有些词都没听过。
听不明白陶晓东就吃东西,趁着人都聊天顾不上喝酒,他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胃。汤索言边说话边慢慢转着桌,转过来一叠小面点。
“吃两个。”别人说话的工夫,汤索言往左侧了侧下巴,小声说了句。
陶晓东听见了,夹了两个吃了。
汤索言接着和别人聊,陶晓东吃得差不多了,这些人也聊得告一段落了,又想起喝酒这茬。陶晓东胃里不空了,有底。
饭吃了挺长时间,连喝带聊,这伙人确实好久没见了,能聊的太多了。汤索言就最开始让陶晓东替他挡了那一杯,后面没用他替。陈凛他们也就是瞎闹,都知道汤索言不喝酒,最初闹过之后压根也没想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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