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没好气道:“让让行吗?”
吕可这才往后挪了几步,余光往镜子上一扫,那张熟悉的脸已经不见了。
电梯很快下到一楼,从梯厢里出来时,她下意识又看了看镜子。
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闭上眼,蹲在地上缓了好一阵。
肯定是最近太忙了,精神压力也大,才会出现幻觉,看到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
定了定神,她强打精神站起来,但赶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另一个荒谬的念头又趁虚而入。
上班时听到的那些关于蓝靖的闲话不停在脑子里回荡,“聚阴地”、“化鬼”这些她从来当做笑话的词像针一般往她神经上扎。
她停下脚步,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该请假休息几天?”
只几秒钟时间,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医院一年四季都很忙,尤其是住院部,根本缺不了人手,请假之后,自己的位置自然有人顶上,这太危险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她已经从一辆停在医院门口的警车旁经过,走到了公交站。
打车还是坐公交,这是个两难抉择。坐公交下车之后要走一条阴森的小路,而打车的话,万一遇上图谋不轨的司机怎么办?
她想,那就看是公交车先到,还是出租车先到吧。
一分钟之后,夜班公交车进站,她叹了口气,刷卡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乘坐夜班公交车的人不少,座位几乎坐得满满当当——因为各行各业里,都有许多不得不工作到深夜,又买不起车、舍不得打车的人。
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吕可体会到一种归属感。
到站,她下了车,那种归属感忽地随着袭来的冷风消逝。她看着公交车渐行渐远,这才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路。想起最近发生的“割喉事件”,她心跳阵阵加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她隐隐听到,周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停下来,僵硬地转过身。
围剿(14)
清晨,重案组的警车在深秋的浓雾中飞驰,警笛的尖啸将冷空气撕出一道锋利的裂口。
“她,她,她是我的邻居!就,就住在我家楼,楼下!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啊!我今天一走进巷道里,就看到,看到她,她躺在那里,死,死了!天哪!”
报警者名叫宋学辉,25岁,在一家新媒体供职。大清早就出门,是因为得赶去公司发每天早上7点之前必须上线的第一波新闻稿。
站在街道派出所的走廊上,接连喝了好几口水,宋学辉也没能镇定下去,仍是结巴得厉害,说话时不时破一两个音,像是不久前看到的可怖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
——身着驼色格子大衣的女人躺在巷道中央,毛线长裙裹着一双毫无生气的腿,一只脚赤着,另一只脚上半挂着黑色平底鞋,手包掉在一米远的地方,已经沾上灰尘。她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外,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血痕,散开的围巾浸满从伤口处飙出来的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脸庞苍白如纸,眼睛惊恐万分地瞪着斜上方的天空,眼珠几欲炸裂,不敢相信自己的脖颈已经被利刃划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似乎曾试图捂住自己的脖子,让鲜血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她无力的双手挡不住突然降临的死亡,就像万千蝼蚁一般。她倒在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的血中,在目睹了那么多病人的死亡后,终于切身体会到死亡是什么滋味。
数日之内,主城竟然连续发生了三起恶性割喉案,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争压力极大,不得不命花崇亲自去派出所。
此时,站在宋学辉对面的正是花崇。
因为睡眠时间被极度压缩,花崇眼中的红血丝有些多,加上他阴沉着脸,看上去像个不通人情,手段凶狠,甚至擅于刑讯逼供的恶警。
宋学辉本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与他视线一对上,更是结巴得厉害,半天才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她叫什么可,在,在医院上班,我,我听说她是个,护,护士……”
刚刚赶到派出所,还没来得及看尸体一眼的张贸脚步一顿,惊声道:“护士?被害者是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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