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内侍紧忙上前了两步,语气谄媚:“回陛下,说大燕太平,咱们陛下是千古难逢的明君。”
燕帝闻言不禁拊掌一笑。
“罢了,黄守仁,你撞上了个好时候,若你参奏却有要事,朕当另说,若是无事,朕当去你衣冠,逐你从商。”
黄守仁得令将头磕的更卖命,口称万岁。
燕帝一行正要移驾,却见淑贵妃此时仍在一旁作可怜模样,便上前捏了捏她的下巴:“这小妇人,姿色难掩啊,王冕,收回宫中,待朕宠幸。”
虽当众得了君王的青眼,但淑贵妃心中仍是忿忿,只是面上不好发作,索性垂了眸,含泪啜道:“得贵人爱怜,妾当尽心侍奉……”
好一出荒唐的戏码,令人不忍细赏。
这边燕帝与黄守仁已移步到后苑的畅春阁,小室之中,燕帝高坐,只留王内侍在侧侍奉,脚下是黄守仁跪伏。
“黄卿,有事便奏,勿要耽搁了朕赏玩的时辰。”
黄守仁抬眼看了一眼燕帝身侧的王内侍,似乎意有所指:“只是——”
燕帝不耐烦地扣了扣案面,并未屏退王内侍:“黄守仁,朕既已给了你体面,就勿要挑理了。”
“是”
黄守仁低头再道:“回陛下,臣自下了京学后,即为京察司之领,掌京中人员往来只是,近日底下人来呈,说是,说是有太后娘娘的消息了。”
此言一出,顿时使屋内之人一阵茫然。
“你是说……”燕帝扶将着王冕的胳膊,意图撑起身子。
“回陛下,自高祖崩后,太后娘娘便遁入空门,只是当时无从考证太后娘娘是皈依了哪所庙下,因而不得头绪。”
黄守仁话将落,一盏烫茶便自他脸上浇下,随即便有瓷器破裂之声。
“你这混账东西,既有此等大事,何不早早禀明朕!”燕帝自上次病愈后便有咳喘之症状,因而一动怒,便声颤起来。
“陛下息怒,只是陛下前时龙体抱恙,臣等实在不敢惊扰,如今、如今是没有办法……”
“糊涂!既有了太后下落,何不安排接见事宜。”
黄守仁揩去了脸上的茶水:“回陛下,兹事体大,臣等不敢擅专。太后此事本就是前朝密辛,臣等曾派人去接洽,但皆被推拒了回来。太后说——”
太后与燕帝母子情笃,却因高祖崩逝万般皆空,此乃燕帝之隐痛。
于是此人又抬眼望了眼燕帝的神情,这才开口:“太后说,佛门与宫门,不相融与。”
虽已逼近秋至,但京中的热浪仍不平息,顾珩自领了兴修道观之事后,便偕贺风奔走在各个道场与宫观之间。
虽陛下崇信道教,但京中之道馆规制良莠不齐,或以土坯,或结茅舍。顾珩以先修皇家敕封的三清宫为主,重塑神仙造像。
此时顾珩一行人正与工匠们阐讲工序构造,只见远处走来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身着白袍,手持书卷。
“顾先生。”
此话让顾珩一滞,行学参政数年,他早已习惯了“丞相”的称呼,此时煞一转变,到教他有些无所适从。
顾珩侧身向人稍一颔首。
领头的青年见顾珩不解,便作揖道:“顾先生,在下名秦,讳荣。我等皆是龙虎观下的学子,您的《太虚赋》我等已拜读了万遍,但有不解。只是早年间您还做清谈雅会,近年来便再无了。”
其中一人也接话道:“我等求学心切,得知先生在此行事,便唐突搅扰,望先生海涵。”
得悉一行人来意后,顾珩这才卸下些许防备,将手中的图纸交由贺风同工匠打理。
龙虎观是顾珩参学之观,入仕后,便资助了观旁几个庄子的学资,论起来,这行人也算是顾珩的私学生。
顾珩只作温润的一笑,回复道:“你等好学,我亦心悦,只是此时有皇命在身,不是做学问的好时候。”
秦荣再言:“先生为国尽职,学生们不敢置喙,只是天下文士仰慕您的甚多,还望先生能广开清谈,再续学风。”
秦荣说完,被身侧另一人扯了扯袖口,秦荣之意,大抵有些责怪顾珩因政废学、因道废学之意。
顾珩并未施以辞色,而是预备接过秦荣手中的书薄略微点拨一二。
值此时,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人,险些于顾珩撞一满怀。
“丞相、丞相,出事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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