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宫领着二十个奶娘往坤宁宫来,王容与坐在榻上,她手里都有这些奶娘的来龙去脉,但她还是要奶娘一个一个的出列,自我介绍。观其行,观其态,观其口齿,观其伶俐,观其气度胆量。有能自若介绍的,也有身如蚊呐露怯的。&ldo;民妇吴娘,籍贯江南苏州,年龄二十。&rdo;排在最后的一个奶娘出来蹲身行礼后沉着的自我介绍,王容与初看就觉得此人很像是无病,声音一出,更是让王容与惊诧,她被扶着做起身,&ldo;你是江南人,为何口音没有江南音,反而有点京城的音。&rdo;&ldo;民妇自幼被家人卖进锦衣卫府中为奴,三年前被家人赎出,许配人家去了江南,如今又和夫君回到京城。&rdo;吴娘抬头看王容与,她也怕小姐不敢认她,不留她。&ldo;你成亲了?可是你自愿?&rdo;王容与颤抖着追问,问出后就觉得不妥,扭头平复心情后,王容与拿起笔在手稿上圈了几个名字对崔尚宫说,&ldo;留下这五个,今日就留在坤宁宫吧。&rdo;&ldo;是。&rdo;崔尚宫说道,领着没有被选上的十五个人出了坤宁宫。无忧扶着王容与,王容与的手一直在抖,无忧见状便道,&ldo;娘娘你要不要先留下一个奶娘来细问?&rdo;&ldo;嗯,&rdo;王容与说,&ldo;便这个吴娘吧。&rdo;&ldo;那我先把这些奶娘领出去另外安置。&rdo;芙蓉道。王容与点头,她也只让无忧留下来,其余人去殿外伺候。等到殿中无人,吴娘,也就是无病,眼含热泪跪下,膝行至王容与处,&ldo;小姐,我终于又见着小姐了。&rdo;王容与摸着她的妇人髻,&ldo;你被你的家人领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亲了,又怎么会以这种身份回来?你是真的已经生了小孩?&rdo;无病闭眼点头,&ldo;上个月生的,一个男孩。&rdo;&ldo;是你心甘情愿的吗?&rdo;王容与追问。她那么多一起长大的丫头,无病最得她心,也是她最喜爱并且信赖的一个人,无病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如果要结婚嫁人都要听从小姐的安排,因为她是要照顾小姐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自然不会越过小姐去。无病成串的眼泪低落,&ldo;小姐别问了,只要我现在还能见着小姐,还能留在小姐身边伺候,我就别无所求了,过去的事我都不想再提。&rdo;&ldo;怎么能不提?&rdo;王容与痛心道,&ldo;如果你被人欺负了,我要替你讨回公道。如果你的丈夫对你很好,很疼爱,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你和丈夫儿子分离。&rdo;&ldo;你是不是被人藏起来了?&rdo;王容与问,&ldo;自知道你被你家人许个一个货郎,祖母派了许多人去找你,后来陛下也派人去找你,却根本找不到。&rdo;她让无病坐起,不要跪着。无病顺势就坐在脚榻上,将她的遭遇娓娓道来。&ldo;我被迷晕,被家人卖给了货郎,货郎原本是要带我回西安老家成亲,但是中途在驿站听说了安定坊王千户家出了个皇后,他只知道我是在王家伺候一个小姐,不知道我伺候的就是皇后,但是这不妨碍他灵机一动,他把我带到江南,说我是伺候皇后的身边人,想要卖出一个高价。&rdo;&ldo;我被沈家少爷救起,他是苏州开绸缎庄的,想要扩张生意却屡被当地巨头打压,他花重金赎我,本意是想通过我来和永年伯府扯上关系,有一面大旗,他家的生意就不会处处受挫,他也依言带着我回了京城。&rdo;&ldo;为了掩人耳目,我扮作他的侍女在他跟前伺候,谁料他一日酒后。&rdo;无病抿唇说,&ldo;我已经失贞,就是回了永年伯府,老太太也不会让我再去伺候小姐了,当日我就想死,却被拦住,他,看管我甚严,找不到寻思的契机,到了后来发现有孕,也是毫无生气,直到他告诉我,娘娘有了身孕,肯定需要奶娘,我若好生养着身体,就能进宫来见娘娘,我才振作起来。&rdo;&ldo;你受苦了。&rdo;王容与心疼的说,&ldo;原来你早就回到京城,难怪他们在江南找不到你。&rdo;&ldo;你对那个沈家少爷是个什么意思?&rdo;王容与说,&ldo;我有些恨他,既然是说好带你回京,扯永年伯府给他做大旗,他好好的把你送到永年伯府,送到我身边,我总会赏他,但是他言而无信,把你带到京城,却不送回家,还趁酒醉欺负你,还让你生他的孩子。&rdo;&ldo;孩子不能留在他们家。&rdo;王容与说,&ldo;你觉得呢?&rdo;&ldo;我对沈家少爷并无感情,但我也不恨他。&rdo;无病说,&ldo;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实对我是礼遇有加,我的孩子,并不是心机产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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