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忙道:&ldo;哥哥,小心。我叫御医进来看看。&rdo;方墨白摇头:&ldo;妹子放心,我一身皮糙肉厚,这点伤不怕的,先前让你担心了,是不是又哭了许多?你的眼睛都红红地。&rdo;知聆忙侧身,稍微擦了擦眼角,道:&ldo;没有……我也才过来不久。&rdo;方墨白微笑,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她的脸:&ldo;妹妹比之前瘦了些。&rdo;&ldo;真的吗?&rdo;知聆抬手摸摸脸,忽然心头一震看方墨白,心想:他必然也大变样了,每一处变化,大概都伴随着非人的痛苦折磨。方墨白却只看着知聆,说道:&ldo;先前你的脸还有点肉,现在下巴却这样尖了,一定是吃了好些苦。&rdo;说到这里,双眸忍不住一暗。知聆不知要说什么好,他们兄妹自各有辛苦,但方墨白所遭遇的,却已经不能用一个&ldo;辛苦&rdo;来形容。段逸见知聆有些难过之色,便小声道:&ldo;舅舅,娘方才跟我说,现在舅舅也回来了,娘以后也会想法子出宫……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好好地在一起了。舅舅别不开心。&rdo;方墨白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惊愕之意,然后却又笑道:&ldo;逸儿说的是!&rdo;他看着知聆,心中有话要问,但是当着逸儿,又有些不好出口,知聆对上他犹豫的眼神,便抱着段逸,道:&ldo;舅舅醒了,你出去看看御医们还在不在,跟他们说说。&rdo;段逸答应了,知聆便将他放下地:&ldo;记得慢慢地走,不要乱跑。&rdo;段逸道:&ldo;知道啦,娘!&rdo;果真一板一眼往门口走去。方墨白眼睁睁看着,此刻便说:&ldo;一别经年,连妹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rdo;知聆见他几分唏嘘,便说道:&ldo;哥哥也吃了不少苦,幸好都还在……&rdo;方墨白这才收敛了忧伤之意,转头看向知聆:&ldo;你如今真的在宫里?我听逸儿说,先前在段府,重言对你很不好?&rdo;知聆道:&ldo;他不是对我不好,只是……父母之命……终究是有心无力。&rdo;方墨白哼了声,又问道:&ldo;我被召回京的事,是你求的皇上?还是……&rdo;知聆见他知道了,就说道:&ldo;不瞒哥哥,是我求的。&rdo;顿了顿,却又说,&ldo;哥哥会不会看不起我?&rdo;方墨白皱眉:&ldo;妹子,这话是什么意思?&rdo;知聆垂眸:&ldo;我本是段府的妾,然后却又入了宫……&rdo;方墨白身子动了动,咬牙:&ldo;妹子扶我一把。&rdo;知聆起身,搂着他的肩头,微微地扶了扶他,方墨白将半个身子靠着床头,说道:&ldo;当初我们家那等显赫,人人巴结,后来落难,无数人落井下石,又有什么法子?高低起伏,谁不是这样的?只要咬牙过来就成!我在沧城的时候,日夜系心,只求老天保佑妹妹你平安,如今你好端端地在我面前,又说什么其他?又有什么比这个更要紧的?你我是兄妹,是至亲的骨血,同样生,同样长,同样遭难,同样熬过,其中滋味,各人自知,又说什么&lso;看不起&rso;之类的话?&rdo;方墨白说着,微微动容,身子也有些发抖。知聆见他双眼微红,她自己听了方墨白这一番掏心的话,也觉感动,忙道:&ldo;哥哥……你别生气,是我说错了话……&rdo;方墨白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又道:&ldo;更何况,我是长兄,按理说我该保护着妹子才好,如今却还得仰仗妹子劳心劳力才能回到京中,别说是说什么看不起之类的狗屁的话,倘若是心中有这样一点半点的念头,也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rdo;知聆眼中的泪便极快地坠落下来:&ldo;哥哥……&rdo;她心头涌动,这一刻竟按捺不住,探身轻轻地抱着他的肩膀,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方墨白眼中隐见泪光,也动作很轻地拢着知聆的肩头,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ldo;要知道,这世间最要紧不过的只是妹妹的性命,你还在,哥哥已经感天谢地了……&rdo;&ldo;我也是,&rdo;知聆吸吸鼻子,暗中擦了擦泪,&ldo;纯明也是,日思夜想,只求哥哥平安回来。&rdo;喉咙口一声呜咽,涌上来,又强咽下去,鼻子酸楚,眼睛湿湿,原本刚刚面对面时候的隔阂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知聆轻轻地靠着方墨白,就好像是倚靠着最可靠的倚靠,就好像所有的委屈也都在这瞬间释然了。且说段逸出门,本是想去找御医,回头看看,见知聆跟方墨白面面相觑,段逸就想:&ldo;娘跟舅舅那么久不见了,必然有好些话说,方才舅舅也不愿见别人……此刻,大概是有话说,所以又支开我,我就等会儿再叫御医,就在这里等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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