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段逸说:&ldo;娘,我饱啦。&rdo;知聆问:&ldo;会不会吃撑了?饱了也不说一声?&rdo;她的声音极温柔,并不是个责问的口吻。段逸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长长地睫毛遮着眼睛:&ldo;娘给我的,我自然要吃了,我也爱吃,娘亲自喂我吃……以前不能够,以后……&rdo;知聆心头一颤,知道段逸是在担心:这样相处的珍贵时光,对他来说,自也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以后不会有,索性就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只因是知聆喂他的,虽然是小孩心性,却更叫人动容。知聆假作若无其事,然而不管是什么,吃进嘴里却都毫无滋味,硬撑着又吃了几口,觉得够了,就让胭脂跟缨儿把东西撤了。饭后漱了口,胭脂把照顾段逸的新奶母唤了进来,给知聆过目,知聆打量她,见是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样子和善,倒是顺眼。女人行了礼,知聆便问:&ldo;逸儿跟着你,可还听话?&rdo;女人道:&ldo;回奶奶,小少爷是极听话懂事的。&rdo;知聆温声说道:&ldo;你是大爷亲自选的,我看你也颇好,逸儿年纪小,现不能跟着我,已经是极可怜的,就要你多费心照顾他了。&rdo;女人好脾性地一笑,忙道:&ldo;奶奶说哪里的话,能照料小少爷,是我的福分。我母亲原本是大爷的奶母,我们一家子都受了大爷的恩惠,自然是要竭尽全力伺候主子的。&rdo;知聆听她说是受了段重言的恩惠,而不说是段家,便知道她是个明白人。若是说段家,那么太太那边,练素爱那边……是不甚待见段逸的,也难见她的忠心,这人虽看着忠厚老实,却也是个有见识的,怪道段重言选她。等奶母去了,知聆又问段逸:&ldo;她对你可好?&rdo;逸儿靠着她:&ldo;她对我是极好的,比先前的两个人都好,但是不管怎么,还是娘最好了。&rdo;知聆笑着摸摸他的脸:&ldo;对了,上回你爹去找你,没有跟你说什么?&rdo;逸儿又垂了眼,隔了会儿才说:&ldo;娘是说爹找去书房那次吗?并没有就说什么其他。&rdo;知聆听他的声音隐隐地有些冷冷淡淡地,就试探着问:&ldo;逸儿,你……不喜欢你爹吗?&rdo;段逸沉默不语,知聆低头,唤他一声,他才又抬起头来:&ldo;我……&rdo;知聆望着他的眼睛,逸儿细细地眉毛皱了皱,便扑在知聆怀中:&ldo;他对娘不好,也不怎么理我……&rdo;知聆抱着他,怅然若失,不由自主轻轻拍拍逸儿的背:&ldo;逸儿怎么知道他对娘不好?&rdo;逸儿垂头:&ldo;都这么说,有一次……我听有个丫鬟说,娘这样儿,是给爹害得……&rdo;知聆的心抽了抽:&ldo;什么?&rdo;逸儿到底还小,模模糊糊说:&ldo;只听说,外公家遭难时候,爹不要娘了,现在娘才会被人欺负……&rdo;知聆默然,抱紧了逸儿,她很难说得清楚其中是非,她虽然是方纯明这个人,却并没有完整的属于方纯明的记忆,对所有的一切感情皆淡漠的很,除了对段逸。她选择留下,除了赵宁哲的原因,也只有这个,她肯妥协,谋划,打算,也都是为了段逸。不能撇下这个小孩子,就算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也好,她只想给他一个更好的出路,不至于半路夭折。可喜的是,段逸对她十分依赖,但是对段重言则就不一样,段逸似乎有些畏惧厌恨段重言。然而在这府中,段重言却是他们的立身之本,知聆想了会儿,便道:&ldo;逸儿,你该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的身不由己的,或许你爹,他也有他的为难之处。&rdo;&ldo;有什么为难之处?&rdo;&ldo;朝廷上的事,我也不太懂,只觉得朝局大概是瞬息万变的,有时候以一人之能……或许无法力挽狂澜……你懂吗?就比如一场雨来了,人不能让雨停下。&rdo;段逸似懂非懂:&ldo;那可以避雨啊。&rdo;知聆见他十分聪明,就笑,抱着他晃了晃,段逸见她笑的嘉许,就也跟着她乱蹭,娘儿两个着实欢喜无比。知聆就说:&ldo;我的意思是,让你不可太针对你爹,你爹也聪明,若看出你不喜欢他,万一他也不喜欢你怎么办?&rdo;这才是知聆最担心的,先前说的那些朝局之类,并非为段重言开脱,却是为了让段逸想通,免得小孩子自己吃亏。段逸也知道了知聆的意思,便说:&ldo;娘别担心,逸儿明白。&rdo;又竭力伸长手来抱她:&ldo;但是我心里,仍旧只对娘一个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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