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沛怀中的蛊虫再次发出高亢的鸣叫声。殷沛阴恻恻地低笑道:&ldo;念在我是名门之后?名门之后多了,也没见贵派掌门把每个人都请到禁地‐‐分明是那牛鼻子想要谋夺我家传的山川剑!&rdo;冲霄子冷冷地说道:&ldo;忘恩负义之徒,自然觉得道理都是自己的,错处都是别人的。殷沛,你今日说出这番话,就说明你压根不知道令尊这把山川剑上的水波纹是什么意思,你也压根不配拿着它。我掌门师兄以诚待你,你竟然私闯禁库,失手放出涅槃蛊,还被蛊虫迷惑,干出许多丧尽天良的事,你朝九泉之下问问,自己配不配得上姓殷!&rdo;周翡不止一次听李晟念叨过那位萍水相逢的冲云道长,听到这里,心想:&ldo;那齐门的冲云子掌门当时不光捡了李晟三个月,还捡走了殷沛吗?&rdo;这沿途捡破烂是什么毛病?周翡看着那涅槃蛊母虫,突然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ldo;那冲云道长……&rdo;&ldo;我掌门师兄便是魅影殷沛冲周翡冷笑道:&ldo;齐门一帮臭牛鼻子,不好好念经,禁地里居然藏着一只涅槃蛊,这种人说的鬼话你居然也信!&rdo;周翡手下连出三刀,&ldo;风&rdo;里带着些许北刀的意思,刀刀粘连不断,专门挑着殷沛的破绽来,每每从他难以防护之处钻入,她的刀法已是无常道,刀风带出的&ldo;气&rdo;更是无形无迹,纵然殷沛内力能深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那蛊母却依然是一只脆弱的小虫,锋利的刀风几次险些碰到蛊母。殷沛的武功全是来自掠夺,就没有正经八百地修炼过什么,不可能与周翡较量刀术,他便干脆简单粗暴,双掌端平推出,以雷霆万钧之力撞向纤细的碎遮,想以蛮力折断她的刀。无论碎遮的主人生前是多大一个奇才,毕竟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三尺青锋虽余遗恨,却究竟只是凡铁一块,而且因其刀极利、刃极薄,看起来比普通的苗刀还要脆弱一些,万万经不起这种纯力量的摧残。周翡用坏的刀收尾相连摆一圈,大约能把四十八寨围过来,对此情此景可谓经验十足。她立刻撤力,横刀避其锋锐,可就在这时,殷沛胸口的蛊母好似终于忍无可忍,竟振翅飞了起来,闪电似的擦着殷沛的手掌飞起,丝毫也不受他蛮横的力道影响,它像一片机敏的叶子,刚好自风暴中心穿过,精准而毫发无伤。那一息的光景,周翡直面形容可怖的怪虫,却并没有觉得恐惧或是恶心。怪虫避开殷沛掌风的轨迹在她眼里无限拉长、无限清晰,一直以来盘旋在她心头的某种若隐若现感觉好似突然被一支看不见的笔浓墨重彩地描了出来‐‐第一次她成功安抚□□内造反的枯荣真气,让两股内息并行时流动在经脉中的气息。第一次面对强大的对手,她气力已竭,枯荣真气自动运转时的人刀合一。第一次摸到每一式破雪的门槛。第一次领悟到无常之刀起落的奥妙……她在山崖峭壁间、在密林深处、在万丈冰雪上,无数次地擦过生死一线。她在夜半难眠时、枕碎遮于荒郊间,幕天席地,孤独地仰望旷远星河,无数次被想不通的瓶颈卡在后面,觉得自己的刀法不进反退,而反复磨练的内力积累如指缝间沙砾,恍惚间生出难以忍受的痛苦,以为自己在武学一途上便会就此终结。诸多种种于无声无息间的诘问与磋磨,炸裂似的在周翡脑子里一一闪过,而后倏地缩成一点,落到已经近在咫尺的贪婪蛊母身上。周翡突然动了,她脚下好似毫无规律地平移半步,看也不看那母蛊,碎遮斜斜划过,神来一笔地找到了殷沛掌风间那条最虚弱的线,几无阻力地滑了出去,寒光四溢的刀刃毫发无伤地与殷沛擦肩而过,遗落的刀风割断了他一缕垂在腮边的乱发。然后她的刀尖划了个优雅的半圆,脚下踩在了蜉蝣阵的步调上,周翡人影一闪便不知怎么晃过了殷沛,从他另一边绕过,刚好围着他转了大半圈,隐在殷沛身后的刀尖放过正主,直指涅槃蛊母。殷沛骤然变色,不管不顾地以身去护那涅槃蛊母虫,只听&ldo;噗&rdo;一声,碎遮割破了他肩角衣衫,瘦骨嶙峋的肩头顿时皮开肉绽,未尽的刀风一下掀了他脸上的铁面具,露出一张瘦脱了形的脸……以及面具遮挡的乌青的眼圈与皮肉开裂的颧骨。殷沛一时呆住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双,没料到竟有人能用一把还不如巴掌粗的刀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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