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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长老堂外突然传来马吉利的声音。马吉利大声冲什么人说道：&ldo;阿翡你来……等等，你、你这是做什么？&rdo;这一嗓子短暂地将吵成一团的三个人视线都引了过去，只见周翡带着一帮年轻弟子，大步闯进了长老堂。进门，周翡视线一扫，先飞快地行了一圈礼，说道：&ldo;洗墨江牵机已经重新打开，我留了几个人在那看着，岸边有新设的岗哨，就算有敌来袭，一时半会也渡不了江，诸位师叔师兄放心。&rdo;然而此时没人听她说话，三位长老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命人抬进来的担架上‐‐鱼老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神情舒展，面色隐约带着一丝红润，嘴唇却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好一会，赵秋生才率先移开视线，问周翡道：&ldo;你把他抬到这来干什么？&rdo;周翡面不改色道：&ldo;赵师叔，凶手出逃，大仇未报，我就算合上了鱼太师叔的眼，也难以强行让他瞑目，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抬到长老堂，听师叔师伯们裁决。&rdo;赵秋生刚炸了个脑子有坑的张博林，又骂了个阳奉阴违的林浩，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还有个倒霉孩子周翡来添乱，他有种独撑偌大四十八寨，身边都是坑的孤愤，气得指着周翡半晌说不出话来，差点要吐血。好在这时候，方才还跟他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博林等人改弦更张站在了他这边。倘若只是内乱，以周翡的身手，确实有资格当个人使，可是朝廷重兵围城？张博林直言道：&ldo;阿翡，没你的事。&rdo;林浩则稍微委婉一些：&ldo;不能那么说，还是有一件要事嘱托给周师妹的，趁这会山下正乱着，可否劳动师妹跑趟腿，给大当家送封信？此事事关……&rdo;&ldo;寨中生死存亡？&rdo;周翡不怎么客气地打断他，&ldo;咱们在外面的暗桩还剩几个能用？林师兄，你知道大当家现在到了哪个山旮旯了吗？&rdo;林浩一时语塞。周翡接着道：&ldo;伪朝出兵攻打四十八寨，这消息自己会长腿飞到大当家耳朵里，再滞后也肯定比我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她去得快，这道理林师兄不明白？你自己傻还是我傻？&rdo;林浩：&ldo;……&rdo;周翡学着他那恭谨圆滑的样子略一低头，找补道：&ldo;师妹出言不逊，失礼。&rdo;赵秋生吹胡子瞪眼道：&ldo;周翡，你想干什么？&rdo;&ldo;给我一百人。&rdo;周翡一点弯也不饶，直言道，&ldo;剩下的固守寨门，谨慎戒备，不必担心寨中安全。您放心，伪朝不是有数万大军么，我有围着山崖的数十村镇，不见得比谁人少，没有怕他们的道理。再者山下有鸣风，有北斗，还有伪朝的官员，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伙人，我也不信他们亲密无间。给我人和时间，我去摘几颗脑袋回来给大伙下酒。&rdo;最后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并没有杀气腾腾，反而有种冷森森的理所当然，不等赵秋生发话，周翡便又道：&ldo;赵师叔也不必抬出我娘，和她也好交代‐‐她就算自己在这都管不了我，想必不会苛责诸位。&rdo;在场的几位都听说过周翡在秀山堂从李瑾容手里&ldo;摘花&rdo;的壮举，一时居然无言以对。周翡一笑，随后头一次主动提起了自己在外面的经历：&ldo;华容城中，我们遭叛徒出卖，晨飞师兄他们被禄存与贪狼暗算在客栈中，只有我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东躲西藏，那时尚且没怕过，何况现在？人不借我也行，我可以自己去。&rdo;她说完，冲林浩一伸手：&ldo;林师兄，给吗？&rdo;林浩：&ldo;……&rdo;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周翡揣着林浩给的令牌走出长老堂，一抬头，却见吴楚楚正在李妍的陪同下等着她。东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周翡一整宿兵荒马乱，没顾上管她，想来吴楚楚肯定也听见了寇丹的那些话，还不知作何感想。周翡有些愧疚，脚步一顿，向她转过去。可还不等她开口，吴楚楚忽然上前一步，将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摘了下来，递给周翡。周翡一愣。接着，吴楚楚又摘下了身上的耳坠，手镯‐‐连头上一支素色的小钗都没放过，一股脑地塞进周翡怀里。周翡：&ldo;……&rdo;旁边李妍吓了一跳，忙道：&ldo;吴姑娘，我姐不收保护费，你……&rdo;吴楚楚道：&ldo;我身上不怕烧的东西都在这里了。&rdo;周翡倏地抬眼‐‐原来吴楚楚心里一直知道仇天玑丧心病狂的搜捕华容镇，是跟她有关！吴楚楚眼睛里有泪光闪过，但很快又自己憋回去了。&ldo;我没听说过所谓&lso;海天一色&rso;，&rdo;她一字一顿地说道，&ldo;我也……知道你现在还有要紧事，未见得愿意帮我保管这些鸡零狗碎的累赘，但我不相信别人，只相信你。&rdo;李妍不知前因后果，听见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交代，一脑门茫然。周翡心下却十分了然，她将吴楚楚交给她的东西用细丝卷包了起来，贴身揣进怀中，冲吴楚楚一点头：&ldo;多谢，放心，死生不负。&rdo;☆、南北端王&ldo;慢着，阿翡，我同你说几句话！&rdo;周翡一回头，见是马吉利沉着脸向她走过来，周围几个年轻弟子冲他行礼，这平日里最是笑脸迎人的秀山堂总管居然理都没理。周翡诧异道：&ldo;怎么，马叔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rdo;她点的随行人都是年轻弟子‐‐没办法，一来在赵秋生那，四十八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各派的好手这会都在岗哨上，再者岁数大资历深的也不会老老实实听周翡调配，到时候谁指挥谁都还不一定。马吉利没接话，有些责备地看着周翡，兀自说道：&ldo;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出，当初在邵阳，就不该答应把你带回来。&rdo;周翡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ldo;长老既然已经发话，是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了。&rdo;马吉利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道，&ldo;马叔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rdo;说过好多，哪一句？周翡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便道：&ldo;呃……记得，马叔在秀山堂上说过，&lso;无愧于天，无愧于……&rso;&rdo;&ldo;不是这句，&rdo;马吉利皱眉打断她，&ldo;我头几天才和你提过我那短命爹的事，这就忘了？&rdo;周翡顿了顿，随即伸手一拢乱发，笑了：&ldo;哦，想起来了，&lso;倘若都是栋梁，谁来做劈柴&rso;那句，对不对？&rdo;身边有人听见了，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周翡不过才出师，就能在洗墨江边逼退寇丹‐‐别管用的什么刀什么法‐‐如果这都能算劈柴，别人又是什么？马吉利虽然资历老辈分大，可他要是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本事，也不必一直窝在秀山堂跟一帮半大孩子们打交道，他这倚老卖老的一番话说在这里，有点不合时宜得奇怪了。周翡倒是颇不以为忤，惊才绝艳的人物她一路见得多了，譬如段九娘和纪云沉等人，不都是少年成名的天纵奇才么？还不是一个个混成那副熊样，真没什么好羡慕的，劈柴就劈柴呗。她只是平平淡淡地说道：&ldo;马叔，劈柴也有劈柴的用场，有顶天立地的，也有火烧连营的，您看，我这不是正要去烧吗？&rdo;马吉利摇摇头：&ldo;你不是劈柴，劈柴尚且能安居于乡下一隅。很多人武功智计双绝，却往往陷于&lso;孤勇&rso;二字，到头来往往为自己的才华所害，我爹，还有当年那些像他一样的人都是这样，阿翡，马叔看着你长大，不忍心见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听林长老的，带人速速离开……&rdo;&ldo;还有我外祖。&rdo;周翡道。马吉利一怔。&ldo;多谢马叔，您说得对‐‐可若说起死于孤勇之人，可不止令尊了。我外祖，我二舅，二十年前的山川剑……不也都是一样吗？死得其所，未必不是幸事。&rdo;周翡正经八百地冲马吉利行了个晚辈礼，当她从一而再、再而三的迷茫与困顿中杀出一条血路，决心撇去一身的懒散与任性时，便几乎不再是那个在家和李瑾容冷战怄气的小小少女了。马吉利一时恍惚，竟隐约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旧时南刀李徵的影子。只有她微微扬眉，挑起嘴角一笑时，依稀还留着少年人固有的桀骜和骄狂：&ldo;何况死的可不一定是我‐‐届时倘有需要山上配合之处，还要劳烦马叔沟通消息了，保重。&rdo;周翡一番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跟着她的一帮年轻弟子们听闻伪朝大军围城，早就热血上头，等着磨刀霍霍地想冲下山去，一直被赵秋生严令禁止，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只是没人敢擅闯长老堂请愿。偏偏周翡敢了，还做到了。一帮小青年们走腰杆不由自主跟着直了几分，在她身后汇聚成了一帮，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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