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午后的日头也变得十分炎热,稍稍一动便能留下一层汗来,姜嬛原本在马车中被闷得有些难受,可不小心挨着姬以羡后,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连带着整个人往忍不住的往姬以羡的怀中钻。而姬以羡自然也是美人投怀送抱的,他心中喜滋滋的搂着她的小蛮腰:“发现我的好了吧,娇气包。”姜嬛仰头笑着:“我不过借你这纳纳凉罢了,瞧你乐得像个什么似的,傻子。”策马走在马车旁的玉祁听着两人在马车内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脸顿时就黑了下去,若非知道姜嬛如今没了记忆,还特别依赖姬以羡,他是真的很想直接手起刀落,将人劈晕带走。他忍了忍,策马走到了时蕴的身边,低声问道:“你确定两个月后,暖暖便能恢复记忆?”时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玉公子,世子妃的闺名,你一介外男还是少唤得好,你不能因为世子妃对你另眼相待,便如此放肆吧。”“就是。”韩雍如今也好的差不多,虽然还达不到生龙活虎的境地,但也算是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来,“不过我也觉得暖暖比嬛嬛好听,怪不得临渊如今也跟着你唤暖暖了。”玉祁勒紧了缰绳,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没再理会几人的调侃。一抬头,巍峨的广陵王府便在眼前。姬以羡扶着姜嬛下马车的时候,就在门口瞧见了伫立在那,像一樽石像似的广陵王。姜嬛的身子半藏在姬以羡的身后,抬眸毫无畏惧的朝着广陵王看去。许是才从战场下来,广陵王身上还带着那种冷冽的肃杀之气,只一眼,姜嬛便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自己的心底扎根发芽。她拽着姬以羡袖子的手微微一松,正巧撞上了广陵王那双沉冷的眉眼。姜嬛习惯性的敛眸,退了几步,完全藏到了姬以羡的身后去,姬以羡自然是也能感受到她的动作,他的手在姜嬛移动的刹那,便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来,走上去:“父亲。”广陵王颔首,依旧没什么表情:“回来就行,不过姜嬛是怎么了?”“她为了救孩儿,从山崖上跳下去的时候,伤了头,如今有许些事都不记得了。”姬以羡解释道。“哦,本王还以为你出去办事,都这么离不开女色了。”广陵王目光冷淡的从姜嬛的身上一掠而过,“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便先去歇息吧。”“后日启程回长安。”“是。”姬以羡将姜嬛放开,拱手道。牧归院还是一如往昔,檐角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咛声,院子中并无多少的小厮婢女,只有寥寥几人来往,显得空旷又寂静。姬以羡将姜嬛带进去后,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去,将帷帐全部拉拢:“乖乖的呆这儿歇息,我出府一趟,知道吗?”姜嬛拥着被褥乖顺的点头,算是应了姬以羡的话。姬以羡摸了摸她的头,刚转身走了几步之后,立马又折了回来,将帷帐重新挑开:“记得,你不要在外面说话。”“我知道。”姜嬛极难得有这般乖巧的样子,姬以羡眼中浮出了几分满意,突然觉得她失忆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她不会再阳奉阴违。于是姬以羡算是安心的走了,可他这前脚才走,后脚牧归院便被人给光顾了。而光顾牧归院的这人并非是玉祁,而是另一位在肃州的老友,朱辞镜。听见窗扇开合的声音,原本正要休息的姜嬛灵敏的动了动耳朵尖,一掀开帷帐,就瞧见屏风前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从体形上来看,似乎是男子。姜嬛警惕的瞧着他,另一只却摸上了腰间的鞭子。“多日不见,姜嬛你便是这般欢迎我的吗?”朱辞镜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瞧着姜嬛的身子不自在的往里面缩着的时候,突然一挑眉,嗤笑,“你这是被人种了忘忧丹?”“什么忘忧丹?”似乎见着来人没什么恶意,姜嬛也不在往里面缩着,而是大大方方的将被子一掀,下了床。“你不知道?”朱辞镜笑的更加得意,“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两个月之后,你自然便能想起来,毕竟你吃的也不算是真正的忘忧丹。”“不过是残次品罢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中招,还真是叫人愉悦了。”朱辞镜心情极好的随意找了处东西倚着身子。姜嬛沉默了片刻,说道:“能解吗?”“能是能,不过这得看你给我的报酬是多少?值不值得我出手了。”朱辞镜觉得倚着身子好像也不太舒服,便重新换了一个地坐着,姜嬛自然是追了出去。许是觉得自己能翻身做主,姜嬛觉得朱辞镜身形好像比之刚才又潇洒了不少,姜嬛觉得自己虽然没了记忆,可脑子却是没丢的,真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有自信,觉得自己没了记忆,便一定会任由他们摆布。朱辞镜坐在了外间的一张美人榻上,将腿翘了起来。姜嬛则坐在了罗汉床上,将腿给盘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姜嬛冷笑:“说吧,你想要什么?”朱辞镜那双修长白净的手伸到了被黑袍压在阴影中的脸上,似乎在摸着下颌思考,姜嬛懒散散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面前的一张小几上。上面还用镇纸压着一些写过的纸笺,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从文学歌赋到军事杂谈,从天文地理到淫词艳曲。姜嬛是越翻越觉得有意思,都快忘记屋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瞧着姜嬛似乎都快要将自己给忘记了,朱辞镜不得不清咳一两声,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声音一落,就瞧见了姜嬛侧头看过来的眼神,淡淡的,还了些不喜,好像在问,他为何还在这儿?怎么还没走?朱辞镜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这人不会服了忘忧果吗?怎么这个臭德性还是和以前一样?姜嬛将面前的那些纸全部合拢起来,重新用镇纸的压着,转头看他:“看来你是想好了。”朱辞镜笑意浅浅:“算是吧,其实这个对你不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嗯?”姜嬛挑眉,“有这么好的事吗?”“自然。”朱辞镜道,“我知道你与世子爷也算是新婚燕尔,我若是棒打鸳鸯,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世子妃你觉得是这个道理吧?”虽然姜嬛觉得这人是在胡扯,可还是很愿意听他继续胡扯下去。姜嬛点点头:“是啊,公子说的不错,这不去说相声还真是可惜了。”朱辞镜脸上笑容一僵:“你这丫头,就算是没了之前的记忆,这张嘴竟然比以前还狠了,原先的时候,你是不是瞧在我给你做了人皮面具的份上,对我还客气一二了?”“这位公子,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叙旧的吧,不如就请公子直接说明来意吧,我洗耳恭听。”姜嬛堵住了朱辞镜想要套交情的话,那双眼清谈如水。朱辞镜又被姜嬛给噎住,他顿了顿,重新找回刚才想要说的话,在心中极快的过了一遍之后,又说道:“世子妃,我先前说过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嘉月与世子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长辈婚约信物在身,你这般横插一脚进来,实在是不妥,但男子嘛,三妻四妾也实属平常,不过世子却念及你年少丧父丧母,孤苦无依,有些话着实是不好意思开口,这边托了在下来。”姜嬛颔首:“公子请说。”朱辞镜也有些弄不太明白姜嬛的如今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是也要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于是便又听见他道:“世子的意思是,想取嘉月为平妻,你与嘉月年岁相当,你先进门在前,按礼,需要称你一声姐姐的,也算是尊重,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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