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噼啪”爆了一下,火苗浸上点油,开始摇曳不定,扭曲的人影投射到墙上,似鬼影绰绰,阴森到可怕。“既然不想说,便都剐了吧……”“我说!”有人挨不住,终于张了口:“是林都尉!”苏杳杳有些意外,仔细揣摩了半晌那人的神色,不是假话。但单凭一个林沛成,能调得动如此多人手?撕破了口子,接下来便好审问了,半个时辰之后,苏杳杳推着沈恪从地牢内走了出来,刚一踏出园子,就见梁上忽然闪下一名侍卫。“九爷,”他浑身包裹在黑衣里,即便是站到苏杳杳面前,还是让人感觉到前面是虚无一片。苏杳杳却是惊诧于,她从未见过此人。沈恪指尖点了点扶手,“说。”黑衣人顿了顿,恭声禀告道,“与您所料不差,刺杀的消息传出来后,敬太妃趁着夜色乔装到了裕亲王府中。”沈恪扬了扬嘴角,“继续跟着,再调两个人到林沛成那边。”“是。”黑衣人拱了拱手,身形一闪,如一滴墨水化入夜色中,了无痕迹。苏杳杳惊讶的失了神,裕亲王乃是与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感情就如沈恪与当今皇上一般深厚,为人和善且淡泊名利,颇得先皇信任。昔年先皇行将就木之际,恐沈昀年少,压不住朝堂上那群老狐狸,给了他号令京城戍卫的权利和五十万兵权,全力辅佐沈昀。这些年他也不负先皇所托,凡事尽心尽力,甚至恐有偏颇至今未娶,他之于皇帝和沈恪,既是叔父,也是良师。但如今看来,情况怕并非如此,敬太妃与他有私交,林沛成算起来也勉强是他麾下一员,沈恪与皇帝防备着他。那么就很有可能,上辈子沈珏的上位,他从中出了不少力!可既然沈恪与皇帝早有防备,为什么她上辈子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在想什么?”沈恪忽然开口,拉回了苏杳杳的神思。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迷惘,半晌后才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沈恪转身望向她,“你指的是谁?”苏杳杳道:“裕亲王。”沈恪并不打算瞒着她,曼声道:“从我伤了腿,开始做怪梦之后。”苏杳杳疑惑:“什么梦?”沈恪却是阖眼吁了口气,“以后再与你细说,今日天晚了,我送你回府。”有些事,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若那些梦和温言给他那个镜子里所展示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已经身亡的苏杳杳是如何活过来的,他后来又做了些什么,导致时间回到了现在?苏杳杳看着他莫测的脸色,想要追问些什么,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说:“好。”华灯初上,月上柳梢。红墙绿瓦分辨不清颜色,悉数化为黑漆漆一片。暗室里,一盏琉璃灯昏黄,金丝楠木桌面上的玛瑙莲台博山炉冒着袅袅暖香,浓郁却不腻人,似莲般清雅,花果般香甜。敬太妃取下斗篷上的帷帽,斜看了一眼后,淡声道:“这香已经绝迹,难为你还能找到。”她对面,坐了一位面目儒雅的男子,穿了件秋香色的绣鹤长锦袍,眼角浅浅的沟壑也不掩其年轻时的风华清靡。他笑了笑,“只要你喜欢便好。”敬太妃目光闪了闪,眸中染上凄色,伸手倒了盏茶推到他面前,留下一缕飘摇的热气:“当不得裕亲王这般看中。”“裕亲王……”他呵笑一声,盯着敬太妃手上那枚蓝宝镶嵌的戒指,“你既然还戴着,何必与我如此疏离?”敬太妃笑了笑,手指捏着戒指转了一圈,自指尖褪下,搁到掌心递过去,“还你。”“什么意思?”裕亲王蹙眉,捏起来套在食指上。迎着他打量的视线,敬太妃敛去笑意,“这话该由我来问你才是,你曾许诺过什么,怕是早已忘了。”裕亲王勾唇一笑,语气凉薄:“我这么做不是很好吗?”“好?”“若你是指流言的话,现在人人都在怀疑沈珏,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在盯着,我将他放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再亲自动手替他斩除障碍,岂不是正好证明,这些事非他所为,也就名声差几日罢了。”毕竟是经历过宫斗的女人,敬太妃要是不知道这个老狐狸的想法,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当即就嗤笑一声,“你是帮他还是帮你自己,你我彼此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权利熏陶,你对这至高之位,就没有点别的想法?”裕亲王眸光暗了下来,沉声问:“你当真这么想?”“是!”敬太妃毫不犹豫道,“与权利比起来,我算什么,我的珏儿又算什么,不过是你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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