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赵家娘子便扯着自家的丈夫,让他和蔚百里攀谈。这厢她便拉着千香,朝着家里走去。
赵家娘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三个都已经娶了妻,另立了门户。只有最小的一个女儿赵春娘还留在家里,平日里做做刺绣,填补填补家用。
千香进去的时候,赵春娘正坐在炕头缝补衣裳。她前段日子刚被卫府赶出来送回家里,现在名声也坏了,实在嫁不出去。赵家娘子急得不行,便想着要将她送到临南城里去,请父亲兄长帮忙。
“娘……”赵春娘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抬眼一看,娘亲带了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裳的姐姐过来了,一时间没弄懂她的意思,只得拘谨的站了起来,立在坑边不动。
“妹妹,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春娘。”赵家娘子笑了起来,又转头对女儿说,“春娘,快来见过你姨母。”
姨母?赵春娘在心里愣了一下,还是乖顺的上前,冲着千香一福:“姨母,春娘有礼了。”
千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喊自己姨母,况且这还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眯眯的示意她起身,想着以前跟着父亲爷爷一道出门,别人家的长辈总会给自己一些礼物,而现在她随身实在没带什么,便将头上插着的一根白玉梨花簪子拿下来,放在她手中:“第一次见面,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就送给你吧。也算是跟了我很多年的东西了。”
赵春娘是家里的最后一个孩子。她那三个哥哥小时候尚且过过一段好日子,到她出生,家里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衣裳首饰,若不是如此,赵家娘子也想不到要将女儿送到那样的地方去为奴为婢。千香递给她的这根簪子玉质虽算不上顶好,却也不是一般的玉,通透盈润,那梨花栩栩如生,玲珑可爱。赵春娘盯着它,瞥了亲娘好几眼,瞧见赵家娘子点头示意她接下,这才嘴角含笑的双手接过。
“春娘真是个踏实勤奋的。”千香第一次被人当成长辈,很有些不自在的说出这句话,那头赵家娘子听了却很欢喜:“你侄女儿别的不好,只在家务上,那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绝不会有错的。”
千香满脸尴尬,只得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那头赵家娘子拉着她坐在炕上,又让春娘去倒了水来,便一直握住她的手,满腔悲愤的开始控诉起那赌坊仗势欺人。
和蔚百里一样,千香对这样的赌徒也着实没什么好感,只是嗯嗯的应着,也不管她到底说了什么。她坐在这里,听着赵家娘子从赌坊的心狠手辣,哭诉道丈夫的没出息,一直到了她的女儿,多么的可怜,没人照顾,到最后眼里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慌得千香赶忙扶住她安慰,一面在心里忙不迭的盼着春娘赶紧倒了水来。
“叫你见笑了,妹妹。”赵家娘子拭干眼泪,朝千香一笑,接过女儿奉上的茶,饮了一口,这才继续开口,“你既然在上京,待得好好的,怎么到澧城这儿来了?”
千香不想牵扯出太多,只说是祖父有事让她来这里办。
赵家娘子继续追问:“那你可是要回临南一趟?”
千香点头,便瞧见她笑意满满的眼睛:“那可真是太好了。妹妹,我把你当亲妹妹,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家春娘今年已经十五了,还没找着婆家,这再拖下去可不得了。因此我想着要把她送到临南城她舅舅家里,托她舅舅帮忙寻一门好亲事。原先我家中事情多,走不开,我一直为这事儿烦扰,今日你竟然来了,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千香心下一惊,实在不愿带着一个身娇体弱的姑娘上路。况且这一路,若是天黑之前还找不着客栈,他们一行四人就只能露宿夜晚。她和红枣睡在马车里已经够挤了,再加一个赵春娘……
千香不敢想象,但赵家娘子用那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实在让她无法拒绝,只得支支吾吾道:“我们这一路,常常风餐露宿,春娘身娇体弱,大概吃不消吧?”
赵家娘子连忙保证道:“这个妹妹尽管放心,春娘跟着你们,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心里打得算盘极好。此次千香一旦到了临南,必定会问起若干年前的那份小册子,若哥哥愿意将册子给她,自然皆大欢喜,但那册子当真是个宝贝,哥哥平白失了这东西,心情不愉,能照顾春娘几分?她那刻薄小气的嫂子,自然更不会照顾春娘。
但若是跟着千香,她身边那位可是世子爷。若是得了他的青眼,到了王府里做个姨娘,一辈子不就吃穿无忧了?况且那世子爷面冷心善,对春娘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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