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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嵘点头道了声谢，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便捡了块糕点扔进口中，这才掸掸衣袖匆忙出门。到了那里一看，并无急事，陆子修也已早早离开。王述之冲他招了招手，笑道：&ldo;方才碰上吴大人了，我闻见他船上香味浓郁，便讨了些酒菜过来，你尝尝。&rdo;司马嵘正饿得慌，道了声谢便在他对面正坐，问道：&ldo;不知是哪位吴大人?&rdo;&ldo;中舍人吴曾，上回让你唬弄过去的那位。&rdo;司马嵘想起那吴大人当时一脸遗憾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王述之忽地俯身，凑近了看他：&ldo;遇着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rdo;司马嵘暗自心惊，想着自己平日里虽不会像王述之那样张狂大笑，可也不是没笑过，一时有些不敢确定，究竟是自己功力退步，还是王述之的眼神过于毒辣，忙从容地抬眼看他：&ldo;想不到丞相竟是喊属下过来用饭的，属下正饿着肚子，便忍不住有些欣喜。&rdo;二人只隔了一张矮几，近得呼吸可闻，船舱内烛火幽幽，衬得王述之一对笑眸更加流光溢彩，司马嵘忙垂眼。王述之却是听得一愣，拂袖指指桌上酒菜：&ldo;快吃吧。&rdo;&ldo;多谢丞相。&rdo;王述之见惯了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却是头一回见他在自己面前用饭，一件稀疏平常事，竟觉得十分有趣，便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又见他泰然自处，便兴味更浓了，含笑打趣道：&ldo;瞧着倒像是陆府出了位三公子。&rdo;司马嵘：&ldo;……&rdo;&ldo;哈哈哈哈。&rdo;王述之收回目光，提起酒壶，&ldo;来，陪我喝一杯。&rdo;&ldo;回丞相，属下酒量不济。&rdo;&ldo;嗯?&rdo;王述之面露诧异，&ldo;那为何陆公子说你是只大酒坛子?&rdo;&ldo;……&rdo;司马嵘眼角一跳，心中暗暗叫苦，这陆公子究竟是来谋官职的还是来拆台的?见王述之已将一杯倒好的酒推至面前，只好道了声谢，硬着头皮举起来，咬咬牙，敛息屏气狠狠一饮而尽。王述之让他这豪迈的饮法惊得目瞪口呆，见他猛地咳嗽起来，急忙放下酒壶，俯身在他背上拍了拍，哭笑不得：&ldo;你究竟会不会饮酒?&rdo;司马嵘咳得撕心裂肺，听他这么问才反应过来，陆子修必定是什么都没说，他方才或许只是以为自己推脱不喝，便故意拿幌子诓骗，想不到自己谨慎过头反倒上了当。好不容易止了咳，缓了神色，司马嵘明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只能忍着，躬声道：&ldo;属下失礼了，丞相恕罪。&rdo;&ldo;哎，无妨。&rdo;王述之摆摆手，又盯着他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笑起来，&ldo;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既不会饮酒，该知道陆公子说不出那番话才是，还逞什么能?&rdo;司马嵘不知该如何作答，许是酒劲来得过快，思绪便转得慢了，一时竟显得有些迟钝。王述之见了，大笑不止：&ldo;这才一杯，你就醉了，哈哈哈哈，是我不对，好了，你接着吃。&rdo;&ldo;多谢丞相，属下已经饱了。&rdo;王述之见饭菜所剩不多，便点点头，笑着起身，顺便将他也拉起来：&ldo;那就回去罢!&rdo;司马嵘只觉得头晕晕乎乎，似乎秦淮河起了风浪，整个画舫都晃动起来，一抬眼，廊柱下的灯笼也便得模糊不清，心中暗叫不妙，连忙稳了稳身子，闭紧嘴巴再不开口多说一个字。王述之本想扶着他走，却见他脚步沉稳，面色沉静，忍不住摇头而笑，等入了马车后挑亮烛芯，再次抬眼看他。司马嵘靠着车厢壁，不言不动，若不是眸底浮起一层水汽，恐怕还真瞧不出半点醉意。王述之轻拂广袖，抬手支额，颇为闲适地盯着他，目光落进他那对深深的黑眸中，顿如置身白雾弥漫的幽潭，看不见水面，亦看不见水底，有意一探究竟，却让白雾缠绕其中，脱身不得，如此过了半晌，便不自觉倾身靠近一些。一片阴影笼罩而来，司马嵘微微醒过神，黑眸轻动，抬眼看他。王述之见他神色凝滞迟缓，好笑之余，心底却忽然飘出一丝极浅的酸涩，忍不住抬手在他下颌捏了捏，低声道：&ldo;平日就不见你洒脱，喝醉了也要如此强撑，不累么?&rdo;司马嵘眨眨眼，只觉得他的声音如隔云端，听不真切，倒是下颌起了些热度，下意识动了动唇。王述之见他醉得厉害，轻叹一声，抬手在他额角敲了敲。回到丞相府，司马嵘只觉得精疲力尽，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去床榻躺下，很快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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