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义听得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胡子狠狠颤了颤,又不敢反驳,不由面露难色。太子见他犹豫,心中不悦,面上却异常诚恳:&ldo;只有孤全身而退,才可获得父皇信任,届时孤必会力保你平安无事!再者说,父皇如今忌惮王氏,必不会叫他们得逞,顶多问你一个办案不严的罪,就算是将你降职,往后孤也会再想法子将你提拔上来。韩大人尽管放心!&rdo;韩经义虽心中愤懑,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如今已然被王氏盯上,他若不将这担子担下来,届时受罚的将会是太子,而自己又能讨得了什么好?不答应也得答应,倒不如爽快一些,韩经义露出笑容,急忙应承。而此时,王述之也已回到丞相府,却不换朝服,不入门槛,直直站在院子里举目叹息。司马嵘见他满脸愁绪,心中微微一紧,走过去问道:&ldo;丞相怎么了?可是贺礼一案出了岔子?&rdo;&ldo;唉……那倒不是。&rdo;司马嵘一颗心落进肚子,随即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这么故弄玄虚,究竟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王述之再次长叹,望着屋顶:&ldo;皇上今日怕是气坏了,将我丞相府屋宅漏雨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下我又不敢私自找人修葺,看来今晚当真要挨冻了,真是自作孽啊!&rdo;司马嵘:&ldo;……&rdo;当晚,王述之坚持要入那破顶的内室歇息,亭台楼阁吓得够呛,纷纷出言相劝:&ldo;如今天寒,丞相千万要爱惜身子,不妨先去偏室将就将就。&rdo;说着就要去替他收拾床榻。王述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笑道:&ldo;哎,不就是破了几个窟窿么?住得了琼楼玉宇,亦住得了茅舍草屋,能奢能简方为大丈夫。难得幕天席地,可赏风烛,可观星辰,岂不是妙哉?你们不要扰了我的雅兴。&rdo;亭台楼阁欲哭无泪,只好替他多添被褥,生怕他冷着冻着。半夜,司马嵘睡得迷糊之际,隐约听到屋檐上敲起了雨点,猛地清醒过来,起身借着昏暗的夜色可以看到窗外一片修竹的影子正随风摇摆,发出沙沙声响。白日晴好,想不到夜里竟起了风雨。司马嵘愣了片刻,心中一紧,披衣下榻,摸着黑匆匆忙忙打开门跑出去,让骤起的冷风灌入衣襟,不由打了个寒颤,脚下却半步未停。行到拐角处,地上忽现微光,冷不丁一道人影走出来,司马嵘尚未来得及刹住脚步,直直与来人撞在一处,接着便听到&ldo;噗&rdo;一声轻响,来人提在手中的灯笼摔在地上。司马嵘肩上一紧,抬眼直直撞进王述之含笑的瞳眸深处,只一晃神的功夫,地上的灯笼让雨水浇灭,面前那张脸瞬间陷入黑暗中。&ldo;跑这么急做什么?&rdo;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司马嵘堪堪回神,想退后半步,却发现肩头让他双手按着,动弹不得。王述之轻轻一笑:&ldo;可是担心我,特地跑过来瞧瞧的?&rdo;&ldo;是,属下听外面起了风雨,想起丞相屋顶有两个窟窿正对床榻,便有些担心。&rdo;拐角处冷风更甚,司马嵘拢着衣襟的双手微微紧了紧,抬起双眸,借着夜色只见到不甚清晰的轮廓。王述之没料到他应得如此爽快,倒是微微惊讶了一番,随即笑吟吟道:&ldo;我那床榻淋了雨,眼下被褥皆不能用了。&rdo;司马嵘听得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到自己这里来了,问道:&ldo;亭台楼阁可曾替丞相打扫拾掇偏室?&rdo;&ldo;我打发他们歇息去了,明日再收拾也不迟。&rdo;王述之松开他的肩膀,俯身拾起地上的灯笼,笑道,&ldo;今晚我先在你这里住一晚罢。&rdo;司马嵘眨眨眼,忽然不知该说什么。王述之语带庆幸:&ldo;幸亏给你单独辟了住处,不然我今晚怕是要无处可去。&rdo;横竖整个丞相府都是他的,司马嵘见他连个商量的语气都没有,无奈地沉默了片刻,含糊应道:&ldo;那委屈丞相将就一晚了。&rdo;王述之顿时笑起来,一手按在他肩上将他转过身去,掌心紧了紧:&ldo;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rdo;&ldo;出来得急。&rdo;司马嵘望着长廊尽头,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廊外风骤雨急,一旁的树木晃得厉害,司马嵘披散的墨发随风而起,发丝轻扫肩头,在王述之的手背上、手指间轻拂而过,似乎不经意间在心底某处留下一道清浅的印迹。王述之怔了怔,下意识翻手握住一缕扬起的青丝,见司马嵘抬脚欲走,又连忙松开,举步跟上。进了屋,司马嵘点亮烛火,往榻上添了两条干净被褥,一转身,双手毫无预兆地被握住,心头猛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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