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眸中殷红一片。搭在围栏上的手掌成爪,微微用力,围栏裂开,被他握了一掌的粉末。游廊轰然倒塌,他一动不动,任由廊柱倒塌,压在他的身上。痛吗?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卫瞻将近子时才回去。往常这个时间霍澜音已经睡了,她一直贪睡懒床。可是今日没有,她托腮坐在窗下,窗户映出她磕头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头。“让让——”听见推门声,霍澜音一下子站起来,张开双臂朝卫瞻跑过去紧紧抱住他。她在他怀里仰起脸含笑望着他,她伸出一只手拍着卫瞻的胸膛,学着卫瞻平时哄他的语气:“让让不生气哦,音音乖乖。”他知道她很乖,他走之后,她没有再哭,乖乖让莺时伺候着泡在药桶里,一点都没有哭闹。怎么还不理她呢?霍澜音急了,她跺了跺脚:“回家,明天回家哦。”只要卫瞻能笑出来,霍澜音愿意听他的话,跟他出门了。卫瞻摸了摸她的脸,冲她温柔地笑了起来。霍澜音开心了,傻乎乎地笑起来,然后才敢打哈欠,双手捂脸,轻轻去蹭卫瞻的肩膀。霍澜音像没有骨头似地靠着卫瞻,等着他抱上床,等着他帮她脱衣换衣,等着他帮她盖被子。而她什么都不用做,靠着卫瞻打哈欠,懒洋洋的。卫瞻俯下身下,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熄了灯,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霍澜音身边躺下来。“让让……”霍澜音的声音低低的。“嗯。怎么?”霍澜音哼唧了两声,不安分地在被子里转身凑近卫瞻,她问:“音音!泥泥!让让!”卫瞻颇为意外,她怎么知道“泥泥”这个称呼?霍澜音急了,因为卫瞻不懂她的意思,她又哼哼唧唧起来,再重复一遍:“让让!音音!泥泥!”“慢慢说,多说几个词。”卫瞻十分耐心。——如果她不能康复如初,他就慢慢教会她一切,领着她重新长大一回。霍澜音想了一会儿,又迸出一个词儿——“喜欢?”尾音轻扬,是疑问。“喜欢什么?你喜欢泥泥还是喜欢音音?”卫瞻一边温声与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挑起一绺儿她的长发缠在指上,一如曾经。霍澜音着急地摇头:“不是我,是让让!是让让!”“让让在这里。让让喜欢音音。”霍澜音急得快哭出来了,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她使劲儿吸了口气,说道:“让让喜欢音音,不喜欢泥泥!”“嗯?”霍澜音重复:“让让喜欢音音!不喜欢泥泥!不许喜欢泥泥!”卫瞻心神一动,她不知道泥泥也是她?“好,让让只喜欢音音,不喜欢泥泥。”霍澜音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抱着卫瞻的手,偎在卫瞻的怀里安心地睡觉了。今日莺时与她说了好多过去的事情,她不喜欢听莺时说话,因为莺时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红着眼睛随时要哭出来似的。所以每次莺时与她说话的时候,霍澜音总是心不在焉。今天莺时说了那么多,她只记住一句让让喜欢泥泥。让让不能喜欢泥泥,让让是她的。睡梦中,霍澜音使劲儿抱着卫瞻的胳膊,翘起了唇角。卫瞻却久久不能入眠。泥泥和音音?他当然更喜欢泥泥,那只会生气会逃跑会勾引他,总是惹得他恨不得掐死她的小狐狸。不过即使泥泥变成了音音,小狐狸变成了小白兔。他也爱她。用他的全部。翌日清晨,霍澜音乖乖坐在床边由着卫瞻给她刷牙洗脸穿衣服。她知道今天要出去,去冷冷的外面。可是昨天她把卫瞻惹哭了,她今天要乖乖,一点都没有乱发脾气。往外走的时候,霍澜音提着裙子小跑到门口,自己拿过山河手里的斗篷来穿。她将将毛茸茸的斗篷裹在身上,伸手向身后扯着兜帽戴上,大大的兜帽遮了她大半的脸。今日穿了心斗篷,又暖又软。兜帽两侧各有一个雪白的毛绒球,霍澜音这下有了玩具,回霍府的一路上都专心致志地玩着白绒球。本来姚氏早就得了消息昨天霍澜音会回家,她等了又等,最后落得失望一场。得知霍澜音回来的日子改成今日,她又一大早起来,如今天寒,她的身子再不能去外面等着了,甚至连站立太久都支撑不住。她只好坐在窗边,时不时掀开窗户往外望,还让稻时几次三番到前院看看,即使前院早就安排了人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就会送过来。她心急啊!霍澜音出了事,稻时本来想瞒着她的,就怕她身体吃不消。可是周荷珠过来看望她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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