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瞻被她点的有些痒,他捏着霍澜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湿漉漉的红绸遮不住她双眼的轮廓,驼峰微挺,红唇盈着水渍。卫瞻眯起眼睛盯着这张人世间可排前三的脸,暴躁地骂了脏话:“艹,孤说你该受罚就该受罚,哪那么多肉麻屁话!”“那殿下要怎么罚音音呀?”霍澜音翘着的唇角带着笑,一点也不怕。卫瞻大声喊:“小豆子,拿匕首来!”霍澜音一惊,在小豆子推门进来的前一刻,整个人藏在水中,水面“咕嘟”、“咕嘟”。卫瞻怔了怔,望着水面的咕嘟气泡。霍澜音着实多虑,小豆子弯着腰进来,视线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前方寸。他快步走到卫瞻面前,双手递上匕首,又弯着腰退下。别说看见霍澜音,就连卫瞻,他也不敢去看。房门重新关上,卫瞻心里的暴躁莫名消了些,有些好笑地说:“他走了。”霍澜音一下子从水中出来,带着水花。她红唇微张,大口喘着气。“他是个太监。”卫瞻说。霍澜音摇头,小声嘟囔:“那也不行……”卫瞻瞧着霍澜音满脸湿漉漉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挑开贴在她脸颊的头发。霍澜音问:“殿下要匕首做什么?到底想怎么罚……”“站起来。”卫瞻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霍澜音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水中站起来。出水芙蓉,似九霄仙子。她蒙着眼睛,有些没安全感,向后退了退,靠坐在桶沿。卫瞻道:“把腿分开。”霍澜音紧紧并着腿,警惕地摇头再问:“殿下想做什么?”“分开。”卫瞻重复。霍澜音仍旧摇头,用甜软的声音撒着娇询问:“殿下到底要做什么?”卫瞻被她问的不耐烦,道:“刮毛。”霍澜音整个身子一僵,就连唇角的笑容也僵在那里。她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更真切地感觉到置身于一片黑暗中。茫然,又无措,甚至无助。……浴房一片狼藉,卫瞻用长衫裹在霍澜音的身上,将她抱进寝屋。他垂眼去看霍澜音,她在他怀里阖着眼,乖巧安静得不像话。可是卫瞻知道她没有睡着。寝屋的灯熄了,一片黑暗。已经是下半夜,安安静静的,冬日的下半夜连虫鸣都没有。霍澜音转过身背对着卫瞻,蜷缩起来。她伸手在腿间摸了一下,心里空空的。每当卫瞻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很好,让她感动,让她犹豫,下一刻便又会让她清醒地认清自己的身份。药引啊。一个器物而已。他今日可以宠着她对她好,明日也可以不宠她,对旁人好。昙花一现,浮游般的施舍而已。霍澜音攥紧被子,将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心口。霍澜音,不要再犹豫,不要再心软。你除了一颗心,什么都没有。那是你最后的盔甲。——她一字一顿在心里无声对自己说。所有千回百转的情愫,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被她全部遣走。翌日,霍澜音醒来时时辰已经不早,卫瞻并不在她身边。她困倦地揉着眉心,也没起身,直到莺时推门进来。“姑娘,你可总算醒啦!”莺时挑起床幔,“姑娘最近也是太累了,才睡得这么多。”床幔挽起来,窗口稀薄的光洒落进来。莺时看见霍澜音锁骨处的红痕时,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挨着床边坐下,小声问:“要起吗?还是姑娘饿了?”霍澜音仍旧阖着眼,将手搭在额头,轻声说:“睡得晚而已,没什么,先不张罗了,我再躺一会儿。”莺时忽然凑到霍澜音耳边,压低了声音:“姑娘,咱们何时逃呀?”霍澜音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门口的方向,郑重道:“小心说话。”莺时使劲儿点头,说:“大殿下带着江太傅他们一早便出去了,除了在厨房忙活的小豆子,旁人都不在府里,我才敢说的……”霍澜音略松了口气,才小声说:“眼下还不是时候,接下来的一段路不好走,就算侥幸逃开,凭着你我二人也难以自保。只有等到过了永林山,接下来的几座城池都是安逸富庶之地,方可伺机离开。”“我晓得了。”莺时用心记下。离开霍澜音这里,莺时站在庭院里犹豫了好久,才硬着头皮去找小豆子。她站在厨房门口,僵硬地扯起嘴角笑,说:“小豆子哥哥在忙呀。”小豆子颇为惊讶地看了莺时一眼。这一路,莺时胆子小小,谁都怕的样子,没想到会主动来找他。“怎么?是夫人需要什么?”“不不不……是我……”莺时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小声说:“小豆子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呀?我不想总是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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