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深吸一口气,策马而出,直往庄子上奔去。马蹄踩在林间,发出沉闷的蹄声,早在上马时,她的帷帽便已经摘了下来,别在鞍后,长长的白纱随风向后扬去。
等到庄子上时,董婶跟原来眼熟的天戍卫早在庄子入口处等候。尤其是董婶,一见她只身一人,不住地向她身后望去。
李乐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着将马上的帷帽取下,柔声道:“今夜府上来了贵客,他忙着接待便没有过来。”
闻得此言董婶心底才放下心来,热心地迎着她进庄子里,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虽说公子事忙,也该给夫人配个丫鬟小厮的过来,咱们这儿不比官道有人清理积雪,夫人这一人独来独往的万一摔着了就是大罪过了。”
萧珩与她到庄子上来了这么多次,董婶哪里看不出那个公子是个除了对夫人之外都冷面冷心的人,故平日见贵人到庄子上来她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也只有今日单独与这面慈心软的夫人在一处才多说了些。
李乐捋顺帷帽上
的白纱,转身朝着远去的跑马师傅扬了扬下颚。“董婶挂心了,府上事忙,我身边的丫鬟是不会骑马的,我素日也不爱有人跟着。这不,茶馆子那儿有护送的跑马师傅,也要不了几个钱,董婶便放一千个心。”
董婶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掌,不再多言。
李乐垂眸看着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台阶,将米色的裙摆提起了些。今日之前,她在琼华宫与娘娘相处,娘娘将自己在边城骑马的经验尽数教授与她,虽非亲自演示,她却仍旧能够从娘娘通俗的讲述中明白骑马的要义,李乐能够平安至此,也是托了娘娘的福。
到了主屋,董婶轻声推门。“表小姐这几日玩雪玩得累,夫人来前便已睡下了。夫人舟车劳顿,请进屋子休息,民妇去给夫人做些吃的来。”
李乐眉目漾开温婉笑意,冲董婶颔了颔首。
屋子里放了炭炉,用的虽非银丝炭却也是民间能用上的最好的炭火,炭盆里堆着烧得通红的炭,想必是董婶怕陆薇这小丫头冷,才烧得这样暖和。
李乐缓步走到床边,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被子錾着崭新的提花面子,被子下露出个小小的脑袋,被子只鼓起小小一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李乐在床边站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陆薇便幽幽转醒,迷茫地看着她。“姐姐...”
李乐刚要答话,就看见陆薇转了个身子,清浅的呼吸声隐隐传
来,李乐俯身小心翼翼地去看,方才还唤她姐姐的小丫头眼皮已经阖上,睡得正香。
李乐沉默地看着她,心中莫名划过一丝愧疚,如果陆薇知道自己用她的性命来要挟她的爹爹,还会这样亲近她吗?李乐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摸上腰间挂着的令牌,起伏的纹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的那份愧疚消散了些。
若非陆冲咎由自取,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光景。
吱呀一声,门轻轻被推开,董婶端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进到屋内,房间内静悄悄的想是夫人不愿吵醒表小姐,她一边轻手轻脚地将菜肴放下一边压低了声音。“夫人先用晚膳暖暖身子。”
李乐走到桌边,桌上的菜肴每一份并不算多,但种类齐全十分丰盛,李乐看得眼馋,余光却瞥见在边柜上压着的一沓宣纸,她伸手去拿了看,上面赫然是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董婶见自己买的纸张被夫人打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表小姐在庄子上会抱着那本大字书认字,民妇便想着买些笔墨供表小姐写字,只民妇是个粗人,不曾买什么好纸。”
纸上的字写得极大,像是将大字书上的字透着纸摹下来般。李乐看着手中的宣纸,又侧首看了看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娃娃,温声道:“无妨,有董婶这样周到,我与公子感激好来不及如何会嫌弃。我去旁边的屋子里头用膳,省得待会打搅了阿薇
睡觉。”
董婶连忙点头,将放了一半的菜肴又尽数收回到盘中,跟着李乐挪到了旁边紧挨着的屋子。
董婶将饭菜放到桌上,便急匆匆地用竹筒往炭盆中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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