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阿珩。”
萧珩从榻上起身,将她抱进了怀中,熟悉的温暖令他心安。“阿乐。”
李乐被人抱紧,也十分配合地将手环上了他的后背,萧珩是一个很喜欢这样抱她的人,与他见面的很多次里机会没有一次不被他搂进怀里。李乐已经习惯了被他这样用力地拥抱,急切地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过度给对方。
两人相拥良久,萧珩才松开了她。
李乐坐在另一侧的软榻上,萧珩注意到她眉眼间有些疲倦,将备好的牛乳递到她的面前,李乐摸了摸杯壁,还是温热的。“多谢陛、阿珩,边城那边有消息了么?”
萧珩却不急着回答,只是看着她咽了口牛乳,又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去唇边的水渍。“有,是好消息,萧伫已经截获了左丞与萧谏互通的信件。”
李乐眼睛一亮,百川君办事真是牢靠,这件事一旦抓住,左丞与萧谏筹谋皇位的事情就算是捏在了他们手里。“阿珩对百川君似乎有一种天
然的信任。”
萧珩将桌上的桂花乳酪往她那边推了推。“假如有一个人害死了你的至亲,然后不顾你的意愿将你接到他家中,任由家中的子女欺辱你,你会怎么想?”
李乐用勺子舀了一小勺乳酪,萧珩说的是百川君,她知道。
因他人而失去了至亲,还要被假惺惺接进宫,萧伫不是先帝血脉,又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自然在宫中人人可欺。“与其进宫不如留守封地。”
萧珩盯着她手中那一小勺乳酪,眉目看不出悲喜。“先帝出行百川打猎,不顾御林军劝阻,一定要深入深山腹地围猎,碰上敌国杀手,九死一生时是先百川君拼命为他挡住了劈下来的刀剑。”
李乐听得眼都不眨,虎毒不食子,先帝是天子,臣子只能静听天命,若是围猎没事便是万事大吉,可偏偏出了事,这件事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并不干他的事。
但是这是他的封地,一是他没有劝谏天子,二是他没有保护好陛下安危使天子踏险,若是他不舍命相护,死的就是他的女儿他的儿子。
萧珩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这些,原本就可以避免的。”
李乐能听出来其中的怨怼,她对先帝并不熟悉,那时候他们们通判府都安居在遂州,生活安静而幸福。
现在听见当事人说出这些来,心底还是有着不小的震撼,尤其是,天子的形象在她心底崩塌,她才知道原来天子也是有缺陷的,天
子也是人,有着人的体温人的血肉。
萧珩目光深远,那一次的围猎他没有跟在先帝身边,他被留守在宫内。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那个小小的站在大殿中央的身影时,萧珩就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天恩,不过就是先帝见人死在自己的身前,害怕天下人议论,用来挡住悠悠之口的挡箭牌罢了。
所以萧伫入宫,一场中规中矩的册封礼仪,他就从百川世子成了广安的五皇子。
后来,宫人欺辱,内宫克扣,先帝就像是看不见,榨干了他的价值便将他扔在深宫中不闻不问。
于是小小少年越走越近,逐渐地在泥泞的沼泽中窥见彼此眼底的欲望与野心。
李乐被他周身仿若实质的苦痛感染,忽然半立起身子将手中的勺子递到了萧珩唇边。“阿珩尝尝。”
这一碗是特意给李乐备下的,可是看见李乐那双像盛满了星子的眼睛,萧珩还是张开了口,将勺子上的乳酪含进嘴中,桂花的香味浸润在软滑的乳酪上,被舌尖一顶就在口腔中化开,很甜。
李乐不知怎的,看见萧珩这样的恍若谪仙的人吃东西觉得十分赏心悦目,尤其是垂眸时那片睫毛挡住了眼底的寒意,让人只看得见他鼻梁旁的那颗小痣。
李乐又舀了一勺递到萧珩嘴边,萧珩很给面子地又咽了一口。
李乐再舀,萧珩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喂朕有这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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