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躺在床上的李乐身子瞬间一僵,不知该如何面对萧珩。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吞了吞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阿乐,是我。”
温和的女声传来,李乐转头,来人并不是萧珩,而是贵妃娘娘陈春容。
她心底一松,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起身行礼。“奴婢给娘娘请安。”
陈春容轻声免了礼。“本宫这么晚来,没有打扰到你睡觉吗?”
李乐摇摇头。“娘娘言重了,奴婢方才还没有睡着,娘娘夜深至此,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奴婢么?”
陈春容微微点头。“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李乐心底一暖。“白日里万珍熬了药,徐太医也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多谢娘娘体恤。”
今日一日都没有见到娘娘,李乐心底十分担忧。此时借着灯烛,看见她微微肿胀的眼睛就知道昨夜娘娘必然狠狠哭了一场。“娘娘...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将军也不愿意看见娘娘落泪伤心。”
陈春容一愣旋即扯出笑意,若是尚青还在,他大概也会这样和李乐一样安慰她。“本宫在边城长大,身子可好得很,倒是你再不多吃些饭,下一次风一吹就跑了。”
李乐见娘娘还能说笑,心底放下心来。
陈春容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本宫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李乐在琼华宫当差,承蒙多日照顾,有什么事都是应该她做的
。“娘娘吩咐就是。”
陈春容眸光一转。“犬山说陛下有一样东西落在了洗尘轩,本宫想托你去取来。”
李乐一愣,陛下的东西落在洗尘轩自然有犬山公公去拿,怎么好在这里劳动贵妃娘娘?她看了眼娘娘,可见娘娘不似说谎,便也不再多想,她受娘娘恩惠,无论是什么事,照办就是。
于是当即便要换衣裳去,她拿起床脚缩成一团的衣服,陈春容却摇摇头,将一起拿进来的一件衣裳交到她手里。“这是锦衣司新做的,你穿这个。”
一身粉白的衣裙,与之前的御前制式略有不同,但布料却时轻薄柔软,尤其是月牙白的裙摆,在殿中灯烛的映照下那清浅的白色却流光溢彩,十分惊艳。李乐生了一场病,腰量更为纤瘦。
陈春容满意地点点头:“弱柳扶风,姿态风流,阿乐穿这身果然与本宫想的一样好看。”
李乐有些不好意思,他披散着头发,想再梳个简单地发髻就出门去,谁知陈春容将床上的那块玉环拿起。“这玉环很别致,怎么放在这样床上?”
李乐梳发的手一顿。“奴婢疏忽了。”
陈春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羞赧,那玉环上有一根缠绕的红带,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手艺,于是陈春容将这玉环挂到还在束发的人的腰间。
萧珩说过,这枚玉环随她处置,她思来想去,放在手心里怕摔碎了,放在盒子里又舍不得,想起萧珩腰间的
那个香囊,她就随手扯了根自己的发带绕在上面。
“好了,去吧,不用来回禀本宫,本宫先回去休息了。”
李乐在门口送了娘娘才迈步去洗尘轩。
进宫前她的腰上还会时常挂一个小香囊或是小姐赏下来的小玩意,水上一难后,她身上除了那支簪子就再也没有别的装饰。
进宫后九司一库等级分明,身为杂役库的宫女她的装束只要求利落,调入琼华宫后,也处处低调,那根簪子还是在崇德宫时戴上的。
腰间的玉环成色通透温润,像远处的青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走路时玉环底下垂下的红带子也随着晃动。而本该在这里挂着的香囊却在萧珩的身上,明明夜色微凉,她却感到耳根子发烫。
洗尘轩就挨在承德殿后边,池中的荷花已经又开了一茬新的,在夜里粉白的花瓣格外显眼,随风轻轻摇曳。
她走得很快,萧珩沐浴从来都只有犬山一人近身侍奉,洗尘轩她只来过一次,唯一的一次。
穿过熟悉的屏风,两张沉香椅并一张同质柿蒂纹方桌,进到垂着珠帘的过道,哗哗的水声越发清晰,两侧的灯烛被暖色纱帐拢起,光晕更显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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