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散布天幕,夜色无边。
已近子初,承德殿的书房内却仍旧坐着道身影。
边城瘟疫愈演愈烈,各州各府的折子连发数道,他总是上一份还没批复完又有新的奏折送上。
李乐进来时,萧珩还在伏案疾书。
她将手里的茶放下,又送了一道沙参大枣灵芝汤,也一并放在萧珩的手边。
“犬山叫你送来的?”萧珩眼都没抬。
砚台中的墨显然被蘸取了不少,剩下的有些发稠。
她捏上墨条,缓缓带着手腕磨墨。“犬山公公此刻尚在太医院,是徐太医叮嘱说陛下身子不好,若为此时劳心伤神,恐又生病痛,便叫了奴婢一个方子,说这沙参大枣灵芝汤最是益气补血,安定心神的。”
萧珩听得是她做的,才看了一眼。
手中的折子是济州上的,说是百姓们都人心惶惶,济州又物质不丰,难以开仓救济边城。
济州虽离边城近,又平定了匪患,但民风落后,边城这样一闹,不安定也是意料之中。
萧珩信中细细安抚,又将近日他预备的举措都一一回了,才合上折子。
他闭了闭眼睛,长时间的工作使得眼眶泛起阵阵酸涩。
李乐也不出声,就静静地为他磨墨,手中的墨条比之她初次磨墨时已经矮了一小层。
萧珩闭目养神时,桌上的汤羹散发出的浓郁香气飘过鼻间。
他今日下午惦念着这些堆成山的折子,略吃了几口便叫撤了。这会子闻见倒勾得他食指大
动。
汤羹装在瓷质的敞口碗中,萧珩尝了口。大枣味甜,山参吊着鲜味,切成细条的瘦肉吸足了浓郁的汤汁,竟也不苦,被热热的汤羹一烫,疲乏也消了几分。
“味道不错。”
“陛下喜欢就好。”
萧珩用罢,深沉的目光落在李乐身上好一会,自从洗尘轩浴池相遇,李乐就总是不太敢看他,但萧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久。
李乐垂着头,盯着砚台中的墨。
“去宣眺楼。”萧珩起身,李乐发觉那道视线总算是从自己身上挪开,松了口气。
可萧珩一起身,挂在他腰间的香囊就如此显眼,端午已过,他却还佩戴着,五彩的丝线被他暗色的衣服一衬格外惹眼。
进到密道中,走过长长的密道,密道中寂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
很快既走到那片要往轻功的密道,天顶漆黑如墨,她想起自己答应过萧珩要帮他送信,可是这么高的距离,她又不会轻功,如何胜任?
萧珩看她望着天发愁。“看这么久是想自己爬上去?”
李乐暗暗撇了撇嘴。“距离太高,奴婢无能。”
萧珩夜视极佳,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那你不过来,朕等会上去了你可得一个人待在这儿了。”
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孩童,如何会被这话吓到。“陛下一人上去,奴婢可以等候在此。”
萧珩一时竟不知她是故意跟他唱反调还是真想留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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