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经有人送了药。
喜忠的心底既为她的伤势见好感到高兴,可更多的是一种悔恨与自责。
他要是早一点、不那么瞻前顾后就好了。
晚风习习,点春亭隔水相望,点点灯火映在湖心,像一盏明月。
“阿乐姐姐,你真心愿意待在他身边么?”喜忠知道她被调到御前侍奉的事,虽然这样一来她的权势上升,但伴君如伴虎,宠眷正浓的贵贵妃娘娘尚且被禁足,何况他们这些奴才。
李乐站定在湖边,人在这世上哪有什么全由自己的真心。真心二字有时候来得太虚无缥缈。
“你看这水面,风起时波澜汹涌,风停时波澜不惊,但没人能知道水下究竟是福是祸。待在陛下身侧,自然是愿意的。”
萧珩虽阴晴不定,但他是天子,他要你愿意时,即使不是真心愿意也必须愿意。
喜忠点点头,又见到她发间似乎攒着一簇落花,便想伸手去摘。
谁知摸到手里竟是一支玉质的簪子,似乎从未见她戴过。
喜忠正尴尬,李乐却丝毫不在乎,将簪子拔了下来递到他手中。“夜里看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
簪身还带着她发间的温度,喜忠摸得脸颊发热。他是个早熟的
孩子,在宫里那些哥哥姐姐们有时候说起笑话来他都都记得。许多宫女跟自己的对食就会互换信物,太监们给的是自己的头发腰带,而宫女们则会给香囊或者是簪子。
此刻喜忠又想起那些无稽流言,一股奇妙的满足在心底翻腾。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某个站在高处的家伙尽收眼底。
萧珩在宣眺楼上,犬山正在取信。
百川雀来的时间比之前早太多,犬山连忙来报,于是草草吃了晚膳就进了密道来宣眺楼。宣眺楼高可摘星,从这里恰好能看见野绿园那片没树林遮挡的地界。
栏杆上停着两只一模一样通体黑羽的百川雀,犬山将信筒一一取下,按理而言信筒中只有信件该是十分轻巧,可其中一只非但重量不对连信筒的尺寸都要搭大上一圈。
百川君能在这个时候提亲送信来想必是事情紧急,他不敢怠慢,将两只信筒一并呈给萧珩。
可萧珩不接,犬山看见他的主子站在栏杆旁,俯瞰着底下。握在栏杆上的手掌似乎用力过度,筋骨凸起。
他顺着看去,却见两道身影在野绿园中。
他的眼力并不如萧珩出众,尤其是夜视。他只能看清女子穿着柳绿的上杉和裙子,男子大概是个太监,穿着浅灰色宫装。
不过是一对男女会面罢了,难道也值得看这么出神么?
可这话犬山不敢说。
“陛下,信有异。”
犬山看不清楚,萧珩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太监
又是弄她的发髻又是给她簪簪子,很是情投意合。
点春亭是她与他初见的地方,也是在那个湖畔,李乐将他错认,那时他就想流言大概是将他认成个太监或是侍卫,看如今这情景,错认的就是这个小太监了。
不知怎的,萧珩觉得胸口发闷,好似两月前被人错认的火气此刻才在心底汹涌起来。
他给李乐放假叫她休息,可她却跑到野绿园隔跟小太监私会。
难怪下午侍候笔墨时心不在焉。
也是,春日带来的可不止是困倦,还有万物复苏时懵懂的情感也在跟着发芽萌生。
明明高处风大,该是最凉快透气的地方,但他只觉得闷得慌。
萧珩一把从犬山手里拿过信筒,也不拆开,袖子一甩,就从楼上下去了。
犬山看着主子怒气冲冲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信还没看怎么就先生起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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