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
崇德宫。
一道轿撵停在崇德宫门口,轿撵上人眉如远山,发若浓云,一身朱红软烟罗圆领窄袖长衣下罩着淡粉藕丝长裙,像只艳丽的芍药卧在云中,慵懒高贵。
犬山守在承光殿门外,见石阶上行来一道倩影,连忙请安。“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陈春容美眸含笑,温声道。“公公不必多礼,且起吧。”
犬山听着久违的声音,恭恭敬敬回道。“陛下现下还在里面批折子,奴才为您通报一声。”
陈春容微微颔首,犬山便立刻旋身进书房通报。陈春容今日身边只带了倪万珍,主仆两个便在门口立着。
不多时就见犬山笑意盈盈地出来,弯着身子掸着拂尘作势请她们进。
陈春容进到书房,只见萧珩坐在满满一墙的书前,躬身行礼,淡粉的裙摆堆叠在地上犹如初夏的莲花。“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萧珩扬了扬下颚,停了手中的笔。“不必多礼,赐座。”
陈春容才一坐下,就有小太监上了茶来,是萧珩平日里惯喝的香茶。“贵妃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她啜了口茶,杯沿却并未留下口脂。闻言笑了一声。“臣妾久在宫中,青女一事后,便一直惶惶不安。陛下病重时亦不得照顾在侧,臣妾如今得蒙解禁,心中多有愧疚,特此来给陛下请安,也是给陛下请罪。”
说罢起身盈盈一拜。
萧珩使了眼色给犬山。犬山忙将
人扶起来。“娘娘您这是说的那儿的话,陛下这段时日记挂着您呢,若非前朝风舆过盛,陛下何尝忍心见娘娘禁于深宫。”
陈春容这才起身。“陛下虽宽容待我,但臣妾常觉不安,特此做了这份山楂首乌糕给陛下,万望陛下不要嫌弃臣妾粗笨。”
说罢一挥手,身边的倪万珍便提着食盒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糕点放在桌沿。
“既是贵妃亲手所制,朕自然一尝。”话虽如此,但手却没动分毫。
犬山适当开口。“娘娘与陛下久未相见,奴才就先退下了。”
倪万珍看了眼贵妃,见贵点头便也跟着一块出去。
承光殿书房中霎时间只剩两人。
“你哥哥再过七日便要回京了。”萧珩将笔尖横在眼前,本该被墨凝在一块笔尖有一丝杂毛斜斜地插出。
陈春容不必他来告诉,宫中的消息都已传遍了。“只怕是赵小姐要不满意。”
陈崇献眼高于顶,自然不会愿意娶一个御史大夫的女儿,更何况这人先是送进宫来挑选的,萧珩此举总让她隐隐觉得赵疏影与陈崇献有脱不开的干系。
萧珩将笔尖的那一缕浮毛捻去。“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或许看久了英雄,自然也就满意了。”
陈春容指甲保养得益,粉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陛下有心赐婚,只是这场亲事是在熙宁大将军府办,还是云麾将军府办呢?”
她眉目轻松,完全不似在谈论国事。萧珩勾
唇一笑,熙宁大将军的名号只要还在一日,陈崇献就急上一日,这兵权也就分一日,哪怕,云麾将军的名号再大,他也只能住在熙宁大将军府。
“熙宁大将军府闲置,这几日的功夫怕是倾尽天下之材也做不出来云麾将军府。”
听了这话,陈春容扬起笑。“臣妾听闻陛下今日心情不佳,还有心思说笑便知是传言不真。”
萧珩喝了口茶。“传言是真是假,贵妃有何必如此上心?”
陈春容还是记挂着李乐,她来这一趟,不单单是来萧珩面前露个脸表个态,更重要的是李乐,原本铺天盖地的流言突然剧噤了声。这其中少不了权势手笔。
“陛下是广安君主,臣妾是广安子民,而阿乐是臣妾宫里人,臣妾自然都关心。”
萧珩喝茶的动作不经意一顿。“看来,她还真是讨喜,处处都有人替她操心。”
陈春容长眉舒展,她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一解禁,所有人都盼着她跟李乐大闹一场,但她偏不。
李乐爬不爬龙床,与她这个贵妃有什么干系。“阿乐在臣妾宫里温慧机敏,青女案后臣妾无有不担心的,幸亏陛下照拂。”
温慧机敏。
这半个月躲着不见人的,就是她口中的温慧机敏。
萧珩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陈春容见擅长察言观色,见萧珩似乎不悦,便也不欲再说些什么,又啜了口茶正准备问陈崇献的事,就听见萧珩闷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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