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珩不在书房,李乐见书桌上笔洗内还盛着染墨的水,便拿出到院子里的水井旁一并舀了水冲洗。
天光正好,树影繁密,院子里的梨花树已然零星地打了花苞。
只见个娇俏的女子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到李乐身边,手里顺势在廊下拿了个小凳子垫在屁股下坐到水井旁。惜晴见她拿了个拳头大的瓷碗,就问。“阿乐姐姐,你在洗什么。”
惜晴从前并不在御前贴身侍候,这些东西她从未见过。她十三四岁尚在豆蔻,就该无忧无虑。
“我给陛下洗笔洗呢,用来洗毛笔的家伙事。”
清水冲过笔洗,李乐这才有时间抬头看了她。惜晴头上插着一只小花,红粉的开成一片,堆在一起,繁复艳丽。“你这花自哪里来的?”
惜晴摸了摸发髻,笑道。“我上西合宫去给晏初长公主送东西,路过鹭花堂见里面的花尽数都开了便偷偷捡了地上落的。好看吗?”
李乐将笔洗中的水都倒干净,晏初长公主的生辰在四月十三,安内府必然是早早就按着她的意思组布置,她只去过野绿园,至于鹭花堂数个什么景象到还真不知道。
见她偏着脑袋问自己,笑道:“好看。”人比花娇。
惜晴得了赞赏,眉眼弯弯的。“哼,还是阿乐姐姐有眼光,采雁刚刚说我去捡花叫别人看见失了规矩,可宫里的人都低着头走路,谁离那么近来看我头上簪的什么花呢?”
李
乐湿着手,不然定要摸摸她的头。
“阿乐姐姐,你这一去了陛下跟前,我和采雁可无聊了。怎么样,陛下待你好不好。”
“陛下...自然是好的。”面对惜晴好奇满满的眼睛,李乐如是回答。
手里的笔洗已然沥干了水分,再用布给擦擦就可以放回他的书房了。
“你今儿没活计做么?采雁做什么去了?”
惜晴听了她问,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见了李乐就光顾着跟人说话去,全全然忘了自己来此是做什么的,急急忙忙地从怀里掏出来个小瓷瓶。“阿乐姐姐,我险些忘了,这是我今儿去鹭花堂有个小太监给我的,说是给姐姐的。”
李乐坐在凳上,笔洗放在衣裙上。接过了那小瓷瓶。
“那个小太监哥哥说自己叫喜忠,我刚到鹭花堂他就在那里扎秋千呢。见了我打量了我好一会,我正纳闷儿呢,就偷偷地把这药给了我。起先我还奇怪,后来偶他自说了是阿乐姐姐的朋友,我才拿了来的。”还未等她开口问,惜晴便匆忙说了。
喜忠。
李乐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自从青女出事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上回她被扣在琼华宫里对他有没有影响。“喜忠...他看起来还好吗?”
惜晴不明白阿乐姐姐为什么这么问,那个小太监哥哥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并没什么不好。“他好呀。他说这药是专门治手上的疮的,最
能活血化瘀,姐姐手上不是长了疮么,待会试试。”
手里瓷瓶被握出温度,温热地逐渐发烫。
除了亲近的这几个还知道她的手受伤之外,她从未对他人提起。喜忠如何知道她手上的伤?况且太医院的药是不轻易给人的,想必弄来这瓶药也花了不少功夫。一想到他为自己奔波劳累,李乐心头一酸。
“阿乐姐姐,你和喜忠哥哥是旧相识吗?”李乐点头。
惜晴见她眼睛都红了,咬了咬嘴唇。“我下午还要跟采雁去鹭花堂送东西,阿乐姐姐不如与我们同去,也好见一见。”
李乐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浣衣司一事中本就可以看出她上次为喜忠出头惹了不少流言,这次犬山为她解围,恐怕又有许多人都要将她当成犬山的对食。御前的大公公,尚且都被流言编排。何况喜忠这么个人微言轻的小太监,他不是不想见,只是贸然再见恐怕又要遭人非议。
且不说她现在在萧珩近侧当差轻易走不开身,就说犬山送药给她尚且如此小心翼翼,恐怕这崇德宫附近也不是那么轻易进来的。惜晴似乎看出她的担忧,但她不太明白。“姐姐既然伤心,为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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