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琼华宫时,宫内已点了灯,连廊跟宫殿里外都挂着紫檀的六角宫灯,各个口子也点了灯,不必说大门外的两座宝蟾大宫灯,便是连廊两端的宝瓶门左右也放了两盏画了白象驼瓶的灯笼,连西北划给她们住的大院子前也点了灯。
四处亮亮堂堂,暖黄的烛光照得人心口发暖。她想起以前跟小姐过上元灯会,那一座大鳌山将四周也照得亮堂堂的,只可惜她如今在宫里还能看见这样精致的灯笼,小姐却看不见。
李乐正准备看看内殿廊前的黄金间碧竹,傍晚她走得匆忙,好像还有些枝丫没来得及看。因着在贵妃娘娘的寝殿外。这处连廊挂的宫灯间隔小,映在一起发亮照得那些叶子又好像没那么灰扑扑的了。
内侧的竹叶,果然还有一些发黄的叶子没摘掉。
啾啾————
啾啾————
两声急促的鸟叫声。
李乐一抬头,才发觉廊下还多了只笼子,内里一只通体乌黑的鸟,见着李乐看它便啾啾地叫唤个不停。她慌忙地将竹叶子都捡了干净,便走到廊下怕它再这样叫下去吵了娘娘休息。
鸟笼正对着那扇雕仙鹤纹的六棱花窗,这时已经紧闭了,可李乐又不自觉地想起傍晚透过这扇窗见到的那双眼。
“李乐,将鸟提进来。”
陈春容早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纤细,不是李乐是谁。
李乐提着鸟笼子进了暖阁,今日里头熏着的还是那股熟悉的带着梅花的香。被地龙一烘更是将室内都充斥得满满当当。殿里只有贵妃一人卧在小榻上,见她来了,笑意盈盈地将那只鸟笼接过搁在紫檀小几上。
黄杨木的鸟笼上嵌着寓意着福禄的葫芦把手,细看之下连着葫芦的小挂钩也雕了松鼠葡萄,笼身圆鼓,鹿鹤同春的门花,光面的底盘,内里架着一只卷草纹的晒架。
“到了琼华宫可还适应么?”
“谢娘娘关怀,能来琼华宫伺候是奴婢的福分。”李乐福身。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这样拘束。”陈春容将笼门一抬,那只小鸟便跟着出来,就静静地在小几上跳了两下,竟也不飞,李乐哪里见过这样的鸟,陈春容见她好奇,手指轻轻点了点鸟背。
“这叫百川雀,宣州产,以黑白两色最佳,极通人性,稍
加驯养便亲人认人,可上手把玩。”
“娘娘博识广闻,奴婢受教。”
陈春容听了掩唇一笑,那鸟便从紫檀小几上振翅,吓得李乐连忙去抓,生怕它一骨碌飞走了,可它反倒将翅膀一收就停在了她伸出去的手上。通体的黑羽在夜里仿佛被墨染过似的,连腿骨上夜长着长长的羽毛,抓在她手掌上的爪子强劲有力。
“没事,让它就待那儿,你摸摸它。百川雀最通人性,想来你也是有灵性的,不然它不理的。”
贵妃都在这样说了,李乐再惶恐也只能伸出手摸了摸百川雀小脑袋。
“这只是百川君送上来给的,晏和和晏初两位长公主也都有。”
“它这么亲人,想必得花费不少心思,是百川君亲自驯养的么?”
“百川君原是先帝的五皇子,后来封了百川君,自来便喜好这些,书画典籍听曲焚香,养鸟养鱼,都不再话下。宣州恰好又是盛产鸟雀跟纸张,百川君一闲下来不是在画便是在逗鸟。这鸟便是他亲手驯养的了。”
难怪,当时罗织说起来神采飞扬的。
停在手上的百川雀见两人顾着说话,看了这边又偏偏脑袋看看那边,逗得陈春容发笑。
“百川雀百川雀的叫着不好听,往后就叫砚台。”
砚台,通体漆黑,是像极了那磨墨的砚台。李乐摸了摸砚台的小脑袋,砚台似乎通了人性一般还将脑袋一偏靠在她手里,毛茸茸的挠着她的手心发痒。
“你这样招砚台喜欢,往后你也一并照顾了它。”
“是。”
左右就在廊前,她照看黄金间碧竹时顺带看顾一下砚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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