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金瓦玉檐,越来越大的风不断驱赶着停驻在屋脊上的鸟雀。
崇德宫依旧肃穆,或许是有了解药,原本提心吊胆的宫人们气压也缓和了些。犬山端着药进到承德殿时,就见萧珩与李乐皆不在殿中,匆匆按下墙壁机关,隐身入内。
绕过金山,刚刚急匆匆出的汗一进到右侧的密道中又回进了身体,贴在后背的衣裳发凉。犬山远远看去,就见密室中两道身影站在装青女的棺边,两人似乎都瘦了不少,尤其是主子,那么宽大的衣袍罩着竟也能看清身子比之前瘦削了许多。
犬山还没来得及感慨,萧珩已经转过身来。
萧珩很快注意到他手上端着的两碗药,有了天戍卫特意透露给陈崇献的情报,宫里总算是有借口可以叫太医院拿药熬药,不必偷偷摸摸的。
李乐自觉地接过其中一碗药,滚烫的温度瞬间将冰冷的掌心暖的热热的。萧珩暗自握了握手,也接了一碗过来。
此刻那寒玉棺盖已经被打开,萧珩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灌倒青女的嘴中。
棺中的尸首嘴角沾着药液,显然是已经喂过许多次的药了。这几天虽然得到了药草,但是因为百姓们感染的病症不一,投放的尸体中也是官戎改良过的蛊虫,而这药草又不广泛生长,太医院里也只是有几幅的存量而已。
所以他们熬药,也只能小份小份地分开入药。
这蛊虫除了第一日被喂了那么多药有
些反应之外,便好似习惯了般再无多的用处反应。“贵妃那边怎么说的。”
犬山搓了搓手掌。“奴才将太医院与咱们这边的药方子都拿给娘娘看了,娘娘只在上面加了几味药,熬煮了叫奴才拿来。李乐姑娘手里的那碗是照着娘娘的方子熬的,陛下手里的这碗是太医院那边出的方子。”
萧珩又喂了一勺药进那尸体的嘴中,这药总要等一会才见成效。
李乐端着热热的药,静静等候在一边,药液蒸腾向上的热气尽是苦味。
若是换成贵妃娘娘,递给陛下的药大概是会加些糖的吧。
李乐盯着萧珩的手,看他的衣袍掸在棺外,原来他也会照顾人么?
他盯着青女依旧不成人样的尸体,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直了直身子,瞥见身边的小婢女盯着一处出神。
“怎么?”
萧珩只是一句在平常不过的问题,但李乐莫名其妙地想到那日贵妃娘娘笑意盈盈地叫她熬药的模样,贵妃娘娘家世显赫又亲和温柔,即便在禁足中也能为陛下解忧。
或许最开始,陛下也是因为贵妃娘娘的缘故才肯留她一命。
“回陛下,奴婢在想,贵妃娘娘在这件事上帮了大忙,想来她和陈崇献也是没什么干系的。”
萧珩眼神发冷,声音没丝毫起伏。“所以呢?”
他有预感这个小婢女一定会说些让他生气的话。
果不其然,李乐像是没看见他的神色般,依旧硬着头皮说完。“奴婢
想,既然贵妃娘娘清清白白,陛下便...不要再关着娘娘了。”
萧珩用勺子抵开尸体的嘴。“你很关心贵妃。”
犬山在一边急得上火,连他都看出来陛下生气,这会儿她不把自己的恩宠抓好反而为旧主子求情,这不是赶着往枪口上撞么?李乐知道他这样的语气就是在生气,但又忍不住,既然娘娘是他的最爱,为什么要将娘娘紧闭在琼华宫。难道他萧珩喜欢人,就是这样喜欢的么。“娘娘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自然关心。”
萧珩将勺子猛地伸进尸体的嘴中,尚且还存在的牙齿在瓷勺上没从而发出搁楞搁楞的响声。萧珩没再说话,他似乎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这个该死的尸体身上。
他不明白,按时间来算,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比在琼华宫的日子久太多,他可以关心贵妃,关心太监,关心宫女,唯一不可关心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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