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的后半段,郁鲸的悲痛又有了质的飞跃,两年前爷爷查出肺肿瘤,因为肿瘤生长的位置附近有许多神经,不能直接动手术,所以采用化疗保守治疗,原本恢复的特别好,可不曾想爷爷过了年后又突然查出白血病,就在原本欢喜的八月,情况一直恶化,衣服掀起来,就能看到皮包着肋骨,他一咳嗽,肋骨就疼,每次咳嗽,就要问郁鲸他的药来了没有。爷爷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嘴巴和喉咙都已经糜烂,吞水都会疼,更别说稍微有点温度的流食,每天只能勉强吃下两三个馄饨的皮,还得夹碎吹凉后才能用勺子给爷爷吃,由于白细胞巨少,小腿浮肿下不了床,一直在打吗啡。
小城市的医院,肯定比不上经济好的地方,护士基本上都是实习生,那会儿爷爷已经严重到是一级护理,护士素质很令人窒息,不仅打针打错,就连氧气不够让她们加氧也要回怼郁爸爸:“还剩一点能用到下午。”
那是郁鲸第二次见父亲发飙,爸爸在病房门口骂了她们,更可气的是护士长来了还替实习生狡辩,所有人都很担心爷爷听到会着急,劝郁爸爸消消气。
爷爷怕自己的儿子跟他们吵架,一直拉着郁爸爸的手,让他算了。
这些护士她们可能没有父母。
就在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郁鲸,被爷爷喊到病床前:“鲸鲸,爷爷没事儿,你放心去学校,我等你回来过中秋,给你买石榴吃,等你下次回来爷爷就在家里等你了。”郁鲸当时已经哭不出来了,到现在爷爷还在为她考虑,最后她决定推迟一个星期去学校。
爷爷还是离开了,从未喊过疼的爷爷躺在病床上,拉着郁爸爸的手说:“小宏,我不想住在医院里,你带我回家吧,太疼太辛苦了,我不想继续了,你明天带我回家吧。”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爷爷躺在病床上看了会儿窗外,睡着后再没有醒来。
崔泽第一次见郁鲸,就是在那个充满悲伤情绪、只能勉强微笑的九月,他毕业后去了高铁站工作,体验这种在路上的人生是他一直想尝试的,父母也都支持他的决定。崔泽上班第一天就遇上了去学校的郁鲸,她耷拉着脑袋,像朵蔫了的花一样走进了崔泽的世界。她在高铁站台等车时,与崔泽四目相对,这是崔泽以为的,郁鲸其实也看到了他,只是因为站在门外面反光,没有看清他的眼睛,只看到他笔直的站在眼前,门开后又转身往后走了,郁鲸低头进去找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后,明明很悲伤,却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抬头,朝那一点点朝阳望去,每一次都能看到崔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认真核对,检查旅客的行李。
崔泽也注意到了郁鲸,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看她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时时提醒左边和前面的乘客小声一点。郁鲸其实也心动了,只是那会儿她沉浸在死别的悲伤中,忙着赶路,没有说罢了。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真真切切的思念他的呢?或许是在分开后的遗憾中,她懊悔自己的不勇敢。
崔泽后来也在等,每天期盼着能够再一次见到郁鲸。郁鲸也尝试说要不要再买同一次列车,再遇见的时候一定会比上次勇敢,于是开始盘算着:G2294次列车从雾州开往威远,可是今天下午三点半到威远后,这趟车依旧会在第二天的七点从雾州开出,而这趟车上的工作人员晚上回雾州第二天七点又准时上班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便放弃了。第二次见郁鲸,是六年前的冬天,郁鲸大一寒假的时候,在大理,他看到郁鲸一个人在湖边吹风,湖风吹过来冷的很,郁鲸使劲拢住自己黑色的大衣,崔泽想她肯定很怕冷,但她太执着坐在湖边了,和自己一样。于是两人隔着一段路坐着,各自与风拥抱。
第三次是第二天的早上,看到郁鲸直直盯着住在自己楼下的一家三代人,眼里满是羡慕与向往。
第四次是看到郁鲸坐在湖边歇斯底里的哭,他那会儿真怕郁鲸想不开投湖,急急忙忙跑回民宿找到正在捣鼓绿植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兄妹俩,跟他们的父母简要说明情况,恳请他们帮忙,安慰郁鲸。
崔泽看到郁鲸坐在湖边哭的很伤心,宛如心被撕碎了那般。
那次在湖边小镇分别后,崔泽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郁鲸了,幻想过无数次两人在高铁站台再相遇,幻想过无数次在湖边并肩同行。在盛夏,崔泽思念的潮水再也无法平静,他辞去了高铁的工作,每天在湖边小镇,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冬天也在悄无声息的走来,崔泽坐在湖边,如同周围光秃秃的树枝那般落寞,没有生机没有快乐。今晚过后,他就要离开这个无比接近理想的自由王国,所幸的是,他终于等到了郁鲸,只是她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人。
而在今天晚上,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郁鲸猝不及防的出现又离开了。
每次无法解释的意外偶遇,我们就称之为缘分吧。
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的郁鲸在家里躺到下午两点,她和黎旻虽然住在一起,但总是隔着时差。她起来站在房间门口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甩甩头,强制打断自己胡思乱想,扎起马尾,径直走向洗手间洗漱。手机里还放着慢节奏的英文歌,悠悠走向冰箱翻找自己可以煮的不难吃的西兰花。郁鲸最拿手的就是西兰花焯水,虾仁烫熟,然后两个倒进一个盆里搅拌,她煮东西吃的频率并不高,每次面条都会煮坨,但她不会去纠结,总是认为自己就是应该给外卖行业做点贡献。
郁鲸端着自己精心焯过水的西兰花坐在地毯上,打开电视反反复复刷着爱看的综艺。
高中同桌程旭的微信一条又一条地点亮屏幕。
“郁鲸,我来杭州工作啦,出来见一面吗?”
自从文理分科后,两人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可是高中毕业后,两人在不同的城市,便再也没有见过,可是也没有断了联系,陈旭十分了解郁鲸的经历,在进入高中的那个暑假,为了上学方便,陈旭一家搬到了郁鲸家对面。
郁鲸回:“西湖苏堤见。”
“我发地址给你,我在这附近拍摄,没有开车,六楼。”
郁鲸收拾完餐具,换了一席黑裙子,外搭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扎着低马尾出门,将车停在停车场,便揣着手机上了六楼。出了电梯还是很茫然,没有戴眼镜的郁鲸似乎找不到方向,在陌生的地方郁鲸她也不会乱逛,安静耐心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程旭,只是她也偶尔张望,因为自己一直追的综艺团队就在这栋楼里工作。此时崔泽正好从最里面的房间出来,看到了温温柔柔的郁鲸在正前方的椅子上盯着窗户无聊的等待着,崔泽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六楼现在都有什么工作,工作人员回答说:“只有我们节目的嘉宾在拍宣传照。”崔泽又问还有多久才可以结束。话音刚落,陈旭看着郁鲸,笑着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摄像机,郁鲸微笑着看向陈旭,陈旭便顺势给坐在椅子上的郁鲸拍了一张。
郁鲸站了起来,轻声细语问:“结束啦?”
陈旭面带笑容点点头:“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刚到一会儿。”
“走吧,吃饭去。”
郁鲸跟着陈旭一同往外走,陈旭跟她分享着自己刚刚拍的照片。
这时艺人们也都走了出来,刚好看到了在发呆的崔泽,走过去的同时也挡住了崔泽的视线,简单寒暄后,崔泽快步走到窗户边,看到郁鲸坐在驾驶座上把车开走了。
崔泽回到办公室:“那个摄影师什么情况?”
宣传组的工作人员茫然地问:“什么什么情况?”
“谁招的,他的个人信息有吗?”
“是您自己招的,而且就只招了他一个人,还说他拍照的视角很独特,你当时还一直说你很满意。”
崔泽脸上更多的是嫉妒:“让他吃过晚饭马上回来,我要选宣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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