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咱们相遇那年?当时我在绥东山脉遇险,虽得你和你阿父救治,可到底是没保住这双腿。家中将我接回来后也曾寻访名医,各种汤药针术一一试过,医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起色。”卫庭煦涌起一丝苦笑,见甄文君脸色也浮出愧疚的情绪便立刻转了语峰,“在遇见文君妹妹之前,我母亲总嫌我整日里同阿燎一起胡闹。这一病反倒把性子也养静了。那时我无处可去便只能待在家中读书打发日子,也在书中得了些趣味。我囫囵读书看得算快,三年的时间看完了家中藏书,不敢说能通晓其义,倒也亏着有几分好记性,过目难忘罢了。当时恰好我父亲因支持长公主涉政而被政敌连上奏疏弹劾,要将我父亲入狱,甚至危及宗族,我便帮着想了些对策解了燃眉之急。因为这事引来政敌谢氏一党的注意,他们知晓卫家有个影子般的小儿子卫子卓为父献计,未来或要继承卫家,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自然要在卫子卓形成气候之前杀了以绝后患。可惜谢家众人竟无一人看破这是我设下的一个套,这两年里他们不断派刺客来想要行刺我,可惜连我所居住的院子都未能真正找到。眼看刺客一路难以走通,他们便开始走起了旁门左道,训练细作想要迷惑我。”卫庭煦突然看向甄文君,眼神利了三分,“我此生最不喜细作,最痛恨背叛,一旦被我发现两面三刀背叛之人,我定会让他尝尝人间地狱是什么滋味。”甄文君表情僵硬。“落在阿燎那处的羽扇便是丢在陷阱里的一块肉,我此前还在思索谢家又会耍些什么把戏,没想到还是这二人。所以我才说乏味得很。”甄文君喉咙干涩,里衣已经被汗沾湿贴在后背上:“所以……阿燎也是为了帮你钓鱼才甘愿做鱼饵?”“她是鱼饵没错,却不是心甘情愿。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跟她提过,她也是昨日才知晓的。”甄文君噗嗤一笑:“原来阿燎一直不知道这事。”“她那人耐不住性子,而且华楼里的红粉知己们太多,下人也管理松散,万一不小心泄漏,这二人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场戏唱不成,岂不可惜?只有将阿燎瞒了,她才能在最自然的状态下当我帮手,与我一起张机设阱,诱人于伏内。这回将刺客们逮了个正着,便欠下阿燎一个人情,回头文君妹妹且要帮我想想送什么礼物给她才好。”对于清流而言万分艰难需赔上性命的计划在卫庭煦嘴里如同儿戏。她只是以一人之力便耍得清流团团转,若是拉上卫家其他势力岂不是能迅速扳倒政敌?清流一党如今慌不择路大概也是看清败局,想要用计做最后的挣扎吧。“打好窝又下了鱼饵,就等鱼上钩。果然来了这一队戏班子。其实阿燎身边来往的人很多,可所有人都有正经来路,调查之后一一排除嫌疑,就只剩下戏班子了。”甄文君好奇:“可黎叔和杜三娘这戏班子行走江湖多年,也都是做此买卖,要说起来也算是有来路的吧。为何姐姐会怀疑戏班呢?莫非……她们是姐姐宿敌从多年前就开始培养的刺客?”“不,只是因为戏班子人数太多,全部调查起来实在太麻烦,便被剩到了最后。”甄文君:“……”“事实证明我的直觉还是很准。谢家这帮人自称清流却总是往下三路走,曾经想要接近我的种种角色全都是三教九流之徒,这回换个戏班子也是换汤不换药。”可是我被戏班子买去是经过几次牙人倒卖,非常偶然才促成的结局。甄文君心想,只要倒卖其中一环出了问题我便不会出现在戏班子里,阿椒和江道常自然也会随我一块儿到别处去,难道到那时再另谋机会?甄文君始终想不通这点: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这一路上的牙人和坚持买我的杜三娘全是谢家的眼线,这样才能保证一路顺畅接近卫庭煦。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出动岂不是大大增加被发现的几率?阿椒和江道常被发现之后以命相搏转移了卫庭煦的注意力才将我保到了卫庭煦的身边,说明我非常重要,不可折损。那么将我送到卫庭煦身边最自然的方式就是最稳妥最不可能被发现的方式。暂时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操作,但一定不是人为强行运作。“所以我便让暗卫们留意戏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很快发现了易容的阿椒。阿椒一现,想要顺藤摸瓜抓住江道常也就非常容易。江道常练毒尸术需要寻女修为炉鼎,否则毒素不散易自噬而亡,越氏阿椒便是他的采阴补阳的炉鼎。他们三日需举事一回,每三日戏班黎叔便找不到运衣服的马夫,需自己运送衣物,你可有发现此事?”甄文君的确没有发现,真情实感地摇头:“我完全没察觉。”“我曾和小花跟随阿椒和江道常到了野林子里,这江道常也是性急难耐顾不得脏,直接在泥地里就扒了阿椒的衣服。小花问我是否要就地解决掉二人,可是就那么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何况阿椒和江道常绞尽脑汁到最后竟不知子卓是女郎,倒让我于心不忍。送他们上路之前总该教他们知道我到底是谁。”原来在此之前卫庭煦就已经掌握了杀机,为了折磨于人才忍到今日动手……遥记阿椒曾说,人在丢精亢进之时最不设防。无法想象卫庭煦坐着的四轮车碾过地面会发出多大的动静,阿椒她们竟丝毫没察觉。这一步谢家算是输了个彻底。等等……谢家?甄文君忽然想到一件特别古怪的事。“谢家的套路真是越来越无趣。”“谢家这帮人自称清流却总是往下三路走……”卫庭煦念在嘴边的的确是谢家,她所说的全是“谢家一党”。小小谢家如何是她的对手?谢太行那等蠢人别说和卫庭煦过招,还未动手前便能吓死了。谢家是清流一党的小小棋子,为什么卫庭煦要如此大看他们?甄文君想不明白。“能在此遇见你,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卫庭煦结束了刀光剑影的话题,小花递上来一个长长的木盒,她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朵早已经枯萎的徘徊花。“这是你当年摘给我的。”透过卫庭煦虔诚的眼睛,甄文君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个矛盾的人。卫庭煦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珍惜与甄文君的情谊,就连一朵小花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她对“甄文君”的情感绝非一般。卫庭煦偶尔凝视她的眼神让她想起阿椒望向江道常时的神情。那是一种压抑的情感,不愿表露的爱。就像对别人可以凶残,万事不过心中,在内心谁也触碰不到的最深处,给最特别的人留有最特别的位置。甄文君便是那个人。假冒了别人的挚爱,欺骗了别人的情感。阿来应该有罪恶感。但她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利用卫庭煦的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容易受制于人。神初七年卫庭煦问了她许多近年状况,她便将阿父怎么去世,她又如何与养父母相遇说了个仔细。这些话当然是在旧廊院时就已经编排好,阿椒与她探讨过无数次。阿椒装作卫子卓来拷问她,诸多细节翻来覆去地提问,就是让她深刻记下脉络,免得往后说起时前后矛盾。这仿冒的一家三口还真的去了甄文君建彰老家住过一段时间,阿椒和江道常易了容出门让街坊邻里熟悉他们的模样,江道常当真挖了一车草药去市集上买。阿来被抓去帮忙,她不仅给江道常帮忙,还经常帮助街坊邻里,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对她有更深刻的印象,为他日卫家查到这儿做好充足的准备。灯又拨了两回,明月藏入乌云之后,庭院寂然,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躲避严寒的鸟栖息于枝头,偶尔鸣叫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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