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压根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裴无洙恳切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只有读了书、识了字,才能有跟人毫无顾忌交流谈论的底气。”
“不然的话,渔夫的儿子还是渔夫,铁匠的孩子还是铁匠,祖祖辈辈卖豆腐,轮到孩子上,还是卖豆腐的,同样是来这世上走一遭,他们却又活得太艰难了。”
“最难的是,他们十有八九,都一辈子挣脱不了生下来时带着的枷锁。”
东宫太子听得眉眼微动。
“哥哥,”裴无洙趴在东宫太子的案几前,撑着额角喃喃道,“你曾与我说过,你心里是认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你并不认为身居高位就可以随意俯视众生、视众生为蝼蚁草芥……其实在我看来,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平等的。”
“当然,世俗的眼光与身份的差异,总会将每个人划出三六九等来,”裴无洙其实没想好这话该怎么说,只得稍微有点语无伦次地随着心意道,“但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那点东西,其实是并没有差别的。”
“并不是世家贵族就一定人品贵重、高人一等,也并不是下等贱民就个个低如草芥,活该被肆意玩弄……”
就比如郑想、比如梨园阁里的撞柱而死的洛青园、比如苦贤大和尚、比如香山寺那堆选都没有选择机会就剃了头的假和尚们……
投了个好胎,就真的非得要占尽如此大的优势么?
“孤明白你的意思,”东宫太子温声道,“科举取士,糊卷涂名,拔擢寒门贫苦之辈,便正是缘由于此。”
“是,科举是打破阶层的一个手段,但其实,科举的门槛也很高啊,”裴无洙撑着脑袋苦恼道,“想想吧,三年一选,举国上下选三个一甲,几十个二甲……举人秀才也不是普通人家读得起的,说到底,科举选士,还是在给上层选的。”
所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莫过如此。
“我是想着,如果松鹤堂的模式可以推广开来,每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有读书习字的机会,大家都站在一个相对公平的起跑线上,”裴无洙异想天开地低低道,“也许中层和下层之间,也可以慢慢打破隔阂、流通起来呢?”
东宫太子静默片刻,叹服道:“这个急不来,得慢慢试点、缓缓而行……教化之道,也许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看得出明显的成效来,但,拨出去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最关键的是,”东宫太子捏了捏眉心,平静道,“我们得想想法子,如何说服得了梅叙。”
“所以我,”裴无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小心翼翼道,“还准备了这个……”
第81章变革太子殿下人品几何。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载:“小寒者,十二月节也。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
小寒前夜,下满了一整晚的凄凄寒雨,第二天晨起时,日头虽大,屋顶瓦檐上积残的雨水却也并没有被晒干。
梅叙走到约定好的一品居前,进门时候,一个没当意,走在了屋顶排水槽正对着的下口。
滴答。
滴答。
梅叙躲得及时,也就溅落了两滴残雨在手背上,却也仍冰得他心神一个激灵。
进得内间后,就忍不住一边脱着最外的厚实披风,一边对着早早到了里面坐着的内阁首辅梁任随口抱怨道:“今天这是个什么鬼天气……外面的日头看着大,却是个只有光不暖热的。”
“干冷干冷的,冻得人难受、更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梁任扯了扯嘴角,无意去答复梅叙这没来由的随口抱怨,只抬了抬手,示意他去看窗外正正向着此间而来的两人。
见得二人将至,梅叙霎时收了嘴上喋喋不休的抱怨,正襟危坐。
只是梅叙那本就被糟糕气候折腾得带出了三分不耐烦之色的脸上,当下不耐是再不敢有了,但眉心却不由自主地蹙得更加紧了。
须臾后,内间门复又由着青衣婢子恭敬推开,一男子一少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男子,容貌昳丽,气度雍容,芝兰玉树,霁月光风,时人目之,朗朗如日月入之怀*。
遥遥一观,脑海中立时浮出的,便是诗经《卫风》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两句。
而那男子身后跟着的少年郎,面容青涩,年纪尚幼,却也已经能从脸上隐隐窥出源自其母的秀色秾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
梅叙连忙仓促起身,侧头与梁任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躬身跪了下去,口中恭敬称颂道:“微臣梅叙梁任,见过太子殿下、五殿下。”
东宫太子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四人分主宾高低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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