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聪明,九年了,你难道猜不到明萃阁当年是你娘动的手脚么?”裴其姝语调都隐隐有些尖利了,“我哥死了啊,我哥是死在你娘手里的!”
“我娘当时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就算,就算不说后来父皇的迁怒与无情,也不去讨论我和我娘为你娘当初所作所为背的两年黑锅……就说这九年里,你应该一直都以为我哥是死了的吧。”
“你凭什么以为,隔着我哥一条人命,我们两个还能没心没肺地在一起呢?”裴其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过脸,止住眼底泪意,不无怨尤道,“我是忘了,可你记得啊……我原先什么都没刻意瞒过你的,你不要现在再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的记忆不对劲?”
“倘若我真和你在一起了,你打算让我娘怎么办呢?”裴其姝自己说起来都觉得荒谬怪诞又可笑,“她女儿,跟害死她儿子的幕后黑手的儿子搅合在一起了?”
“还是说,你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和我娘,不让我想起来明萃阁的事、也不让我娘搞清楚当年明萃阁是皇后在背后动的手脚?”
——这些话,裴其姝本来是憋在心里不想说的。
毕竟,分手就分手了。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了,好聚好散,成年人给彼此留最后一个体面。
终究是自己当初选定的人,临到头来,再去互相指责,闹得一地鸡毛,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我是我,皇后是皇后。”东宫太子的唇角紧紧绷成了一条线,只重复地坚持了一遍,“你说过,你能把我们分开来看的。”
“可她是你娘啊!”裴其姝连日来被两边几番逼迫,再承受着道德上的无尽谴责,已经隐隐快要被崩溃了。
“可这是我自己能选的么?”东宫太子猝然抬眼,亦是一般冰冷地诘问道。
裴其姝一时无话可说。
“我只知道,我爱你,”东宫太子缓了缓声气,平静而坚持道,“迢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彼此都念着对方,也没有人变心。”
“这世上的痴男怨女这么多,人生一世,能遇到正好彼此互相挂念的才有几对……我们明明这么好,为什么就要‘算了’呢?”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裴其姝烦躁而抓狂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不要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天真、那么简单、那么的理想化?”
“你是太子,难道你这太子之位,就只是靠着父皇喜欢你,便能轻而易举、稳坐高台了的么?”裴其姝自己说着都觉得可笑又无语,“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仅仅只考虑喜不喜欢便能解决得了的。”
“可你我之间,”东宫太子垂了垂眼睫,细而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无尽阴翳,他用尽了全身几乎所有的力气,才将将按捺住了被裴其姝屡屡拒绝所带来的阴沉郁气,只执拗地坚持道,“需要你考虑的,却从来就仅仅只是‘喜不喜欢’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
“行,”裴其姝气无可气,被东宫太子噎得无话可说,也就索性自暴自弃,自我放弃了,只冷冰冰道,“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种感情问题。”
“我们之间,从此以后,也没有什么感情问题好谈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就当是我对不起好了,”裴其姝扬手作了个“打住”的姿势,心烦意乱道,“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想和你说了。”
“反正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当初说好的,有人成婚了就结束,”裴其姝冷着脸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东宫太子的脸色空白了许久。
裴其姝别过脸,有些不忍多看他茫然无措的眼神。
心头却也泛起了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难受。
明明是早就想好了的、明明是早便作下了的决断……但话真说出口,却还是钝钝的疼。
有一种迟来的、后知后觉的麻木痛楚。
“成婚,你成婚了……这也算的么?”东宫太子一时有些懵住了,脸上空白许久,才咬牙狠声道,“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裴其姝掐紧了手心,冷着脸严词拒绝道,“我与你说过的,婚姻在我看来是很神圣的事情……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再跟你偷偷摸摸地在一起,这不道德,也对谁都不公平。”
“你当初已答应了我的,”裴其姝在心里毫无诚意地对左静然默默地道了句对不起,又得拿他出来挡枪了,“无论有心无意、主动被迫,成婚了,就默认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当时明明说的是我!”东宫太子生生给裴其姝气得失了一贯的从容冷静。
“我当然也是一样的!”裴其姝毫不客气地打断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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