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陛下送徐简氏,同时得罪了皇后与贵妃,”简叔平口吻很客气,言辞却十分之直白,直言不讳道,“实为大不智之举。”
“于简家、于公主您本身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不是皇后在宫里欺压本宫的玉儿在前,本宫至于苦心积虑去调教了那徐简氏送进宫么?!”临安长公主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但听简叔平只把利害关系如此明白地摊清楚说出来,言辞间只有利益得失,再无半点父女亲情,不由大恼,恨恨地口不择言道,“简叔平,你可快闭嘴吧!”
“玉儿高高兴兴地进宫去待选,被人羞辱了送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如今想在洛阳城里找个一般的贵族子弟嫁了都难,”临安长公主冷笑连连道,“你这做父亲的,不说去为孩子出头,本宫也从没敢指望你什么……怎么,如今本宫亲自动了手,反倒还要遭你的埋怨不是了?!”
“琦玉在宫中受气,公主心中有气,也是正当的,”简叔平不愠不怒,不恼不急,平平静静地分析道,“只是恕微臣愚钝,实在没有看出来,公主此举,又是替琦玉要回来了哪里的颜面?”
“公主送徐简氏于陛下,意在羞辱皇后,但琦玉当初被送出宫,是因为太子殿下斥责她德行不堪,更往前追咎,是她为了羞辱李氏女,随口攀扯了长乐宫那位早逝的昭乐公主,”简叔平冷静道,“从头到尾,这里面应当都没有皇后娘娘的什么事吧。”
“公主倘若觉得琦玉言行无失,那也怪,也得是怪太子殿下阴晴不定,喜怒难测,动辄致人于难堪之地吧。”
“可您送徐简氏给陛下,”简叔平客客气气地反问临安长公主道,“又能碍着太子殿下什么呢?”
临安长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
须臾后,临安长公主恨恨地气恼道:“不错,真要论起来,是该怪太子……可谁又能对太子做得了什么?你说得轻巧,反正本宫是做不到,你能的话,你来啊。”
“本宫是奈何不了太子什么,”临安长公主冷冷道,“但太子既敢拿本宫女儿出气,本宫就能去给他母后难堪……本宫倒是要看看,最后大家谁又比谁的脸上好看到哪里!”
“臣是做不了什么,”简叔平神色平静道,“但公主既然自知也奈何不了太子殿下什么,就该如臣一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被人欺辱着踩到了脸上,都还要唾面自干地拿着另半张脸舔着去求?”临安长公主气到发笑,冷冷地讥讽简叔平道,“你究竟还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本宫今日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点,玉儿在宫里受欺负,你以为丢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脸么?……那丢的是你和本宫,还有你们整个简家的脸!”
“就这你还不想着去做些什么把场子讨回来,只心心念念去卑躬屈膝地小意伺候着乞求,”临安长公主鄙夷而嫌弃道,“你以为本宫做这些只是为了玉儿一个么?……本宫如果什么也不做,你且看着吧,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狠狠地踩上你们简家一脚!”
“两军交战,败者溃逃,能打赢而临阵脱逃者,意为懦弱可耻,但若是本来就不可能打赢的呢?”简叔平很轻地笑了一下,冷淡道,“公主或许有些‘骨气’,能宁死不受辱……臣就比较俗了,私以为,明知必败而仍不认输,枉作垂死挣扎,是为‘蠢’。”
临安长公主半天没有回得出一个字来。
简叔平也无意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下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一点,必须得立刻点明临安长公主的。
“而今帝驾北移,太子监国,”简叔平客客气气道,“公主应当也看到了,朝野内外,无一人胆敢因此而有分毫之懈怠……皇后或许还只是陛下的皇后,太子却绝不会仅仅只是现在的太子。”
——更是将来的下一任皇帝。
“公主,仁宗皇帝去了好些年了,”简叔平居高临下地立在临安长公主身前,睥睨着她心神不定的侧脸,眼底含着一丝浅淡的怜悯,口吻漠然而冰冷道,“您当该有些君臣有别之见了……为争一时之气,触怒皇后与太子殿下,于您自己,于琦玉,都并没有分毫的值得。”
“本宫知道了,”临安长公主艰难地回过神来,神色怔忪道,“驸马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本宫会苦心设法,缓和本宫与东宫的关系的。”
简叔平微微颔首,平静地提示道:“还有五皇子殿下。”
“太子就算了,”临安长公主心内极不乐意,立时就逆反了起来,腻烦道,“他是未来的皇帝,本宫是得跪他的……但那个五皇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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