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最后越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战场上;陆恺文被远调出洛、彻底地从权力中心被边缘化了;符筠生干脆再没有丝毫音讯;庄晗得到的则干脆就是一句“十年不得为官”……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裴无洙甚至能把所有原作与现实中不符的地方都严丝合缝、顺理成章地联系在一起……唯一一处叫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后来她哥人都没了,郑皇后都还能活得好好的?
裴无洙不得不承认,想到这里时,她心里是充斥着对郑皇后难以言明的恶意的。
“贱人,孽子!”最后把裴无洙从漫无边际的回忆里惊醒的,是她皇帝渣爹的怒吼与歇斯底里的大喊。
真宗皇帝气得一拂衣袖,裴无洙骨碌碌地从案上滚了下来,碗中两处泾渭分明、怎么也融不到一起去的血珠洒在地上,仿佛在冷冷地嘲笑着真宗皇帝那顶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
“贱妇,贱妇!”真宗皇帝恼恨得神情扭曲,气青了一张脸,疯狂地砸碎了手边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足足泄了半个时辰的愤郁,才粗粗地喘了一口气,将将缓过神来,疾言厉色地呵斥左思源道,“左思源,领朕密旨,你亲自去岭南一趟,定要将那孽种就地格杀!”
“永生永世,是生是死,都再不许那孽种迈入洛阳城半步!”
“臣接旨,”左思源忙叩首领命,微微舒了半口气,才复又缓缓道,“定不辱陛下所托。”
真宗皇帝一甩衣袖,青黑着脸扬长而去。
苦贤大师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处,看看走远的真宗皇帝,又回头看看尚还跪在地上的左思源,不尴不尬道:“左大人,你看贫僧这……是不是能走了?”
左思源却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他,只蹑手蹑脚地将裴无洙从满地狼藉中翻了出来,捧在怀里,畅快地大笑了出声。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左思源笑得志得意满,估计是心里实在太爽了,没个人关注也得对着个碗倾诉一下,直恶心得裴无洙干脆厌恶得闭上了眼睛,只恨不得碗没有手不能再堵住耳朵。
“您看,微臣先前几番对您恳切求饶,几番悉心认错只求改过,”左思源微微冷笑着捏紧了裴无洙,咬牙切齿道,“您却偏偏分毫也不理会,只一味要置微臣于死地……微臣处处躲避忍让,换来的却只是您高高在上的一句‘不可容之’。”
“微臣当时多胆寒啊,多害怕啊,多么不敢与您撕破脸正面为敌啊,哈哈哈,哈哈哈。”
“臣现在可真是期待得很,您这样目下无尘、容不得丝毫瑕疵的天之骄子,”左思源似乎在脑海里想象了什么,忍俊不禁,乐不可支道,“知道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卑贱的孽种、最大的污点、最肮脏的瑕疵,哈哈哈,哈哈哈!”
“到时候,您脸上的神情一定很精彩,肯定特别好看,也够得上弥补臣这小半年来的汲汲营营、提心吊胆了,不亏,不亏,臣现在真是想想都觉得要等得心急、迫不及待了!”
“等等,”苦贤大师厌恶地瞧了会儿左思源就地发疯,突然觑到了什么,神色大变,颤声道,“你手上的因缘白玉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裴无洙嫌恶抬眼,却不成想,竟然和苦贤大师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裴无洙脑海炸裂开一般的剧痛,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身处于华央殿自己那张黄花梨嵌玉围子的豪华大床上了。
裴无洙捂住胸口坐起身,俯在床边,吐了个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胃里最后的酸水都一并吐得个干净才算完。
云归听得响动,赶忙招人奉上热水、汗巾进来服侍。
裴无洙净手罢,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殿顶发呆。
脑海里全是东宫太子的各色剪影。
——东宫太子摇头失笑,叹息道:“只是,我也总忘不了幼时学字,父皇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的耐心与温情,怎么一转眼……”
——“迢迢,”东宫太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犹豫了一下,迎着裴无洙疑惑看来的目光,缓缓出神道,“孤会努力做一个好哥哥的。”
——“对于孤,即便是以一个普通人家中父亲的标准来论,他也从未亏欠过孤半分。”东宫太子怔怔道,“或许父皇对不起过很多人,但他从没有任何对不住孤的地方……孤自然也不会去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我确实还是不太喜欢他们两个,”东宫太子脸上难得掠过些许的难为情来,犹豫了一下,倾身过来,附在裴无洙耳边,柔柔道,“迢迢,你是站在哥哥这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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