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看着他,心砰砰跳得厉害,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夕阳如火坠在天边。庭州的石氏胡人,个个兴高采烈。今日是石国的节日,族人们点起篝火,宰杀牲畜,还买来许多美酒,聚宴欢庆。石儿罗跟一群年轻人蹴鞠,一连几场,玩得酣畅淋漓。击鼓和歌唱的声音从篝火那边传来,石儿罗望去,几个青年男女腾跃起舞,众人在旁边击掌相和,很是热闹。石儿罗将汗湿的衣服脱下,披在肩上,朝湖边走去。邵稹正坐在一堆干糙上,手里拿着一块布,慢慢擦拭着他得刀。旁边,几匹马松开缰绳,悠闲地嚼着糙&ldo;不去玩?&rdo;石儿罗问。邵稹道:&ldo;我先把马喂饱。&rdo;&ldo;石真!&rdo;这时,两名女子走过来,一人面带羞色,另一人大胆些,笑道,&ldo;我们跳舞还差些人,你也一起来么?&rdo;石儿罗看看她们,又看看邵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推推他。邵稹看着两个女子,莞尔,道:&ldo;我不会跳舞。&rdo;&ldo;我们教你。&rdo;女子道,&ldo;可容易了,看,这样……&rdo;说着,调皮一笑,将柔软的腰肢像柳条一样摆动,眼神妩媚。邵稹笑起来,眼睛浸染着霞光,光采迷人。女子们以为他要答应了,正欣喜,却听他道:&ldo;你们石儿罗堂兄比我跳得好,让他去吧。&rdo;女子们登时露出失望之色。&ldo;谁要他……&rdo;一人嘟哝道。石儿罗瞪起眼:&ldo;嫌弃我是么?过几日我进城,你们可别跟着我!&rdo;女子们讪讪,见邵稹一直微笑,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只得走开。等她们走得远些,石儿罗看看邵稹,无奈地说:&ldo;你每次都这样,给些面子么。我们族中的女子论长相论性情,哪点不好,她们可伤心了……&rdo;邵稹继续擦刀:&ldo;我又不喜欢人家,答应了,不是更伤人心。&rdo;石儿罗道:&ldo;你为何不喜欢?真的心中藏了人?&rdo;邵稹苦笑,往刀上吹一口气,没有答话。石儿罗来了精神,忙问:&ldo;是谁?汉人么?漂亮么?&rdo;邵稹颔首:&ldo;说了你也不认识。&rdo;石儿罗嚷道:&ldo;喜欢就娶回来啊!&rdo;&ldo;她在中原。&rdo;&ldo;那你在中原时为何不娶她?&rdo;邵稹默然,片刻,道:&ldo;石儿罗,如果……我说如果,你妹妹跟着一个坏人跑了,你的家人会如何?&rdo;石儿罗想了想:&ldo;我父亲会气得要死,说不定还会把那坏人和我妹妹都杀了。&rdo;说罢,似明白什么,道,&ldo;得了吧,你又不是坏人!&rdo;邵稹看着刀刃,锃亮的面上,映着月光,明亮照人:&ldo;那只是你这么觉得,不一样的。&rdo;正说着话,有人远远喊着&ldo;石真&rdo;,朝这边跑过来。&ldo;有商旅送来了一封信,给你的!&rdo;那人说着,将一封信递给邵稹。邵稹讶然,接过来,看了看,神色忽而凝住。&ldo;怎么了?&rdo;石儿罗好奇地问,探头瞥一瞥,只来得及看到&ldo;宁儿&rdo;&ldo;阆州&rdo;几个字,邵稹已经把信收了起来。邵稹却不答,道:&ldo;替我把马牵回去,我有些事,去去就来。&rdo;说罢,他站起身,匆匆走开。夜晚,萧云卿与褚棠聊了一会,告辞回房。才到门前,想起玳瑁被宁儿带走了,想了想,去找宁儿。厢房里,宁儿拿着一只小篦子,给玳瑁梳理毛发。玳瑁趴在榻上,舒服得眯着眼睛,喉咙里&ldo;呼噜呼噜&rdo;地唤。萧云卿见她双目定定,似乎专注,又似乎神游四方。他轻咳一声,宁儿抬起头,见是他,停住动作:&ldo;萧郎。&rdo;萧云卿笑笑,走进去:&ldo;你这么宠它,我可不好做主人了,我可没工夫天天给它梳毛。&rdo;宁儿也笑笑,却犹豫了一会,道:&ldo;萧郎,有些事,我想问问你。&rdo;萧云卿在一旁席上坐下,大方地说:&ldo;何事?问吧。&rdo;宁儿道:&ldo;你说你已经寻到了稹郎,他在何处?还好么?&rdo;萧云卿莞尔:&ldo;好得很。他改名入了籍,如今在庭州。&rdo;说着,他不无佩服地叹道,&ldo;他那身本事,到哪里都不愁。&rdo;宁儿听着这话,目光明亮起来,兴奋地说:&ldo;真的?&rdo;&ldo;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么?&rdo;宁儿思索片刻,瞅着他:&ldo;骗过。&rdo;萧云卿:&ldo;……&rdo;他面色讪讪,轻咳一声:&ldo;那是从前,呵呵……&rdo;说着,恢复正色,&ldo;如今这事可是千真万确。知道何谓长风堂么?手伸得长,耳朵里生着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这才叫长风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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