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湖不作声。金还来偏着脑袋仔细瞧了他半晌,倒挂的身体又开始摆动,弧度越来越大,活象在荡秋千,引得树叶沙沙作响,槐花簌簌往下掉,待身体荡起的高度与那根纤细的树枝平行时,他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ldo;本教主不奉陪了,你慢慢想。&rdo;虽是深山,道路还算宽阔,依稀可见车轮轧过的痕迹,自天水城神秘崛起之后,城主水风轻便着人开出这条道,主要是往来运送物资方便,不过这也便宜了行人,时常能看见马车牛车骡子路过,还有人骑着毛驴,路旁设着不少小摊小店,专卖茶水粗食。山路上走着两个人,看模样是对小夫妻,女的十七八岁模样,秀丽可爱,开开心心地走在前面,轻盈得如同一只蝴蝶,不时还顺手从路旁拉两朵野花拿在手里把玩;男的看上去倒也俊美,只不过此刻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口里不住地唉声叹气,还不停地嘀咕。&ldo;小湖,你走快些啦!&rdo;兰大小姐扯下朵野花插在鬓上,停住脚,回头催他。&ldo;我走不动了。&rdo;江小湖叫苦。&ldo;不行,&rdo;兰大小姐急了,拖着他走,&ldo;我们要快些想法子进去,这次金秋会一定很热闹,听说我爹爹也接到了帖子呢。&rdo;原来天水城每年收获早稻,水风轻必会设下金秋会,慰劳城民的同时,也宴请四方朋友同乐,凡江南有名人物皆以收到帖子为荣,据说这次接到请贴的一共有六十多位,其中还包括秘密的朝廷官员,而金秋会前夕,天水城自会派马车上门接人。江小湖叹气:&ldo;可是老婆,他又没请你,你跑去做什么?&rdo;&ldo;没有请柬就不能去吗,&rdo;兰大小姐瞪他,接着又两眼弯弯,恢复喜悦,&ldo;听说每年水城主都会到场主持,我想看看他。&rdo;江小湖不解:&ldo;看他做什么。&rdo;兰大小姐认真地想了想:&ldo;天水剑法很厉害的,听说水城主还很年轻,长得也俊,不过若真是这样,又怎么会二十几岁还不娶妻呢,所以我想去瞧瞧他。&rdo;江小湖瞪了她半日,喃喃嘀咕:&ldo;老婆,你忘了你已经嫁人了,人家娶没娶老婆,关你什么事。&rdo;旁边,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咯吱咯吱路过,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麻衣汉子,粗着喉咙高声吆喝,夫妻二人慌忙让到路旁。&ldo;你爹爹接到帖子,也去么?&rdo;&ldo;我爹爹早已不问江湖事,他老人家爱静,怕是不会去的,&rdo;兰大小姐泄气,又催促他,&ldo;再磨蹭的话天黑就进不去啦,明日晚上就是金秋会,天黑前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混进城去。&rdo;江小湖没好气:&ldo;你知道天水城在哪?&rdo;兰大小姐寻思:&ldo;听说入口就在这山里。&rdo;自天水城传出江湖,这个名字几乎只在人们的流言中出现,亲眼见过它的人并不多,去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有人说它在地底下,有人却说在半空中,还有人说,天水城其实和外头没什么两样,良田美池,车马店铺,男耕女织,俨然是个世外桃源……种种说法传得神乎其神,无疑又为它增添了几分神秘,而真正去过那里的人大多缄口不谈,城里的百姓和外界极少往来,一应商货物资都有专人负责运送。望着远去的马车,兰大小姐呆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悄声道:&ldo;你看那个车夫身手不错,一定是练过武的,有这样的车夫,里面坐的人肯定不简单,他没事往这山里跑什么,很可能就是天水城派人接来的哪个大侠,我们跟着他们走就行啦。&rdo;江小湖不语,又恢复垂头丧气的模样。马车走走停停,不时在路旁那些小店小摊门口停下,每次车上下来的都只有一个人,身穿墨绿色衣袍,与麻衣车夫一道进门去歇息,估计是喝些茶水用些点心,不多时又出门上车起程。二人远远跟在后面。江小湖好奇:&ldo;老婆知道他是谁么?&rdo;兰大小姐努力想了许久,摇头:&ldo;不认识,爹爹不理江湖上的事,平日拜访的客人不多,我也没大出门的。&rdo;江小湖&ldo;哦&rdo;了一声,见那二人从店里出来,忙招呼:&ldo;老婆,他们又要走了。&rdo;&ldo;快跟上。&rdo;马车已停了七八次,而车上那人每次进店都歇不到半盏茶工夫,就又上路了,这样走走停停,简直就像是在山里打转,为了见到偶像,兰大小姐不辞辛苦,拉着江小湖追赶马车,小夫妻二人累得满头大汗。&ldo;我走不动啦,&rdo;江小湖遥指马车,苦着脸,&ldo;老婆,还要跟?&rdo;兰大小姐望着马车愣了半晌,突然跺了下脚,失声:&ldo;上当啦!&rdo;&ldo;怎么上当?&rdo;&ldo;车上的人在中途已经被换过了!&rdo;&ldo;换?&rdo;&ldo;对,车夫虽然没变,但里面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rdo;兰大小姐扯着他就往回走,&ldo;天水城的人办事谨慎,他们故意停车歇息这么多次,其实是怕人跟踪,在这里兜圈子,车上的客人不知在哪个店里就已经被换过了,上面那个多半是前来接应的人假扮的,再跟下去,他们肯定会顺原路出山。&rdo;二人匆匆往回走,果然不多时,那辆马车又顺原路折了回来,看架势真的要出山。计划十分周详,一边派车去接客人,另一边派人等着接应,不知不觉中客人就被调包,马车却还带着那些笨蛋在山里乱转,说不定真正的客人早就已经在天水城里了。&ldo;我们真笨,被骗了这么久。&rdo;兰大小姐泄气地坐在路旁发呆,马车一路停了那么多次,人到底是在哪个店被换掉的?总不能挨个挨个去盘查吧,若惊动那些接应的,还怎么混进去?&ldo;老婆,我们回去吧。&rdo;江小湖劝她。&ldo;可我想去天水城,我还没见过水城主的,&rdo;兰大小姐捶着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几乎快哭了,&ldo;我的脚好象磨破啦。&rdo;江小湖沉默半日,突然伸手拉起她,朝前面一家小店走。&ldo;带自己老婆去瞧别的男人,世上哪有我这么好的夫君。&rdo;苦笑。小店倚山,半被丛林遮掩,土墙茅檐,十分简陋,只有小小两间房,门口摆着小火炉子,一个十来岁的红衣小孩正在煽火煮茶,店主是个瘦瘦的老头,背已有些佝偻,见有客来,不由喜悦,急忙陪笑招呼二人坐下,红衣小孩也起身帮忙,端茶递水,十分懂事勤快。老头颤巍巍地将一小碟咸菜萝卜摆到桌子上:&ldo;小店粗陋,只有米饭咸菜,白面馍也还好,两位客官且将就吧。&rdo;兰大小姐有点莫名,江小湖已伸手推开碟子:&ldo;我们不吃点心,只想找你老人家讨些水喝。&rdo;老头微愣:&ldo;小店有茶,不要钱的。&rdo;&ldo;我们不喝茶。&rdo;&ldo;客官想喝什么水?&rdo;&ldo;白水。&rdo;老头眯着眼打量二人,露出为难之色:&ldo;二位客官面生,想必不知道规矩吧,小店的茶虽不要钱,白水却是贵得很。&rdo;江小湖点头:&ldo;二两金子一碗,够不够?&rdo;&ldo;够了够了,原来是熟客!&rdo;老头大喜,连连点头,吩咐身边的小孩子,&ldo;林儿,快给客官倒两碗白水来!&rdo;区区一碗白水,哪里喝不到,居然要卖二两金子!兰大小姐也知道此事蹊跷,悄悄扯江小湖,虽有疑惑无数,却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开口问。小孩子手脚伶俐,转眼,两碗白水已摆在面前。老头看着二人笑道:&ldo;这么金贵的水只小店才有,味道好得很,还能催人做梦,两位客官既花了大价钱,千万记得要喝完,不然就没什么好梦做了,望二位梦里办事顺利,早些醒来吃点心。&rdo;兰大小姐看看面前那碗水,犹豫,转脸望江小湖。江小湖叹气:&ldo;想去就喝吧,老婆。&rdo;兰大小姐这才放下心,想了想,捧起来慢慢喝完,见她喝了,江小湖只得跟着端起自己那碗,一饮而尽。片刻工夫,困意如潮水般袭卷而来。江小湖打个呵欠,伸手抱住她:&ldo;老婆,睡觉了。&rdo;&ldo;你不许放手。&rdo;怀抱十分宽阔舒服,带着熟悉的味道,兰大小姐已有些恍惚,含糊着吩咐一声,乖乖地趴在他怀里睡去。 水底下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约有淙淙的水声,兰大小姐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发现四周漆黑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ldo;小湖!小湖!&rdo;&ldo;老婆?&rdo;声音就在耳边,睡意朦胧。兰大小姐放下心,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搂住。她拍拍那手臂,悄声叫:&ldo;小湖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rdo;江小湖松开一只手,揉眼:&ldo;这……是哪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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