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我想到萧綦。我有一个英雄盖世的夫婿,他能平定天下,必然会令贼寇闻风丧胆。睡意昏沉中,我竟陷入梦境,王,是你来救我了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锁响,有人进来将我拽起,带出地窖。破陋的木屋里,我又见到了那日黄衣娉婷的&ldo;吴家女儿&rdo;。眼前女子身穿一件臃肿的棉袍,头戴毡帽,做男装打扮,面孔秀美,神色却狠厉,看上去比立在她身旁的几名大汉更加凶恶。我对她一笑,她却冷冷瞪我,口中低咒,&ldo;不知死活的贱人!&rdo;她身后三个男子,都是身形魁梧,高靴佩刀,看似关外人。屋内门窗紧闭,四下空空落落,桌椅歪斜,墙角散乱堆放着干糙麻袋。右手一道侧门,严严实实挂着布帘,一股淡淡的药味从那屋内飘散出来。正寻思这里怕是北边,靠近关外了,身子陡然被人一推,踉跄推向那侧门。一个佝偻蓄须的老者挑起布帘,朝门内低声道,&ldo;少主,人带来了。&rdo;&ldo;进来。&rdo;一个清冷的男子声传来。屋内光线更是昏暗,只看见对面土炕上,倚卧着一个人。浓重的糙药味从药罐里散发出来,辛涩呛人,身后老者无声退了出去,布帘重又放下。那人看似有伤病在身,斜靠在炕上,冷冷凝视我。&ldo;过来。&rdo;那人声音低微,不辨喜怒。我抬手理了理鬓发,徐步走到他榻前。借着窗fèng微光看去,我的目光,落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竟是极年轻的一个男子,苍白脸孔,轮廓深邃,长眉斜飞,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隐含熠熠锋芒。我怔住,一时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劫虏我的匪首。这霜雪般孤清的面容,单薄处叫人怜惜,冷漠处又似拒人千里之外。他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的面孔。&ldo;果然是美人。&rdo;他冷冷一笑,&ldo;萧綦好艳福。&rdo;忽听他提及萧綦,我一时错愕,他却探起身子,伸手捏住我下巴。我一惊,抽身退后,斥道,&ldo;君子自重!&rdo;&ldo;君子?&rdo;他撑着榻边,俯身大笑,身上白衣萧索,沾染了猩红血迹。&ldo;但请王妃赐教,何谓君子?&rdo;他脸色苍白,犹带病容,那双灼灼目光却毫无收敛,放肆地盯着我,尽是轻藐玩味之色。&ldo;不错,是我糊涂了。&rdo;我淡淡看他,&ldo;公子既能劳师动众,劫虏一介女流,可见行事不拘小节,与公子谈论君子之道,的确可笑。&rdo;他目光雪亮,隐有愠怒,冷笑道,&ldo;王妃胆识不小。&rdo;&ldo;公子过奖。&rdo;我泰然与他对视。他依然在笑,笑容却渐渐阴冷,&ldo;人为刀俎,你为鱼ròu,王妃果真能置生死于度外?&rdo;我默然。他唇边勾起一抹讥诮。&ldo;不能,我很怕死。&rdo;我叹了口气,抬眸对他一笑,&ldo;但你不会让我死的。&rdo;那一抹冷笑凝在唇边,他有片刻的失神。&ldo;我还有用,不是么?&rdo;我徐步走到一张旧椅前,拂去上面灰尘,含笑落座。他眯起眼睛看我,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在他目光下,我渐渐肌肤泛凉,心底涌起极难忍受的不适。&ldo;有用是有用。&rdo;他笑意轻佻,将我从头看到脚,&ldo;但要看我喜欢怎么用。&rdo;我僵住,心底发凉,一股怒火却冲上来‐‐从未有人敢对我如此放肆,公然出口轻薄。&ldo;豫章王英雄盖世,若是知晓他的王妃失贞于贺兰余孽……&rdo;他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ldo;你说,萧大将军会作何感想?&rdo;我霍然抬头,如被惊电击中。贺兰,他是贺兰族人。贺兰氏,这个部族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百余年前,贺兰部从一个小小的游牧氏族逐渐壮大,划疆自立,建国贺兰,向我朝按岁纳贡,互通商旅。许多贺兰族人与中原通婚,渐渐受中原礼教同化,语言礼仪都与中原无异。后来,时逢七年之乱,突厥趁机进犯,贺兰国为求自保,归附了突厥,与我朝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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