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气打量了玉竹片刻,见她连跪都跪不稳当,高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卫余容,你压我了半辈子,现在看见了么,我不仅要拿了你的秘笈,还要把你的徒弟祸害殆尽!」
话音将落,他手中的长刀便要刺向玉竹的胸膛。
这一刀下去,了却前事,他终于笑到了最后。
可盛笑春没能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但见白光一闪,制住了那隻握刀的手。
是把飞刀。
曾韫在密室中来回演练的那把飞刀。
暗器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曾韫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在盛笑春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终于这把飞刀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反击!
长刀和断手齐齐落地,血泉暴现!
玉竹呕血不止,但盛笑春一刻不咽气,她就一刻不敢放鬆。模糊的视线里,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不住呻吟的人影跟前,提刀砍了一下、两下、三下……盛笑春的惨叫渐渐微弱了下去,模糊的人影再也不能动弹,玉竹的刀却还没有停止。
她像一隻失去了意识的提线木偶,不断重复着一刀一刀的劈砍动作,直到死去的人被剁成了肉泥,淌出的血汇成了一个小洼,浸得她双膝发冷,这才听到了曾韫微弱的劝阻声。
玉竹终于住了手。撑着她的那口气再也留不住了。
她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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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梦里曾韫好像抱着她毫无形象地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到了一个很是亮堂的地方——怎么去的她并不清楚,隻迷迷糊糊觉得颠簸的厉害,硌的她伤口疼痛不已,她几次想要抗议,却张不开嘴。
再后来就是没日没夜地喝药,苦不拉几的药汁,她闭气不进,然而总会有人捏着她的鼻子,嘴对嘴地逼她咽下去。
那人身上一股淡淡梅香,像极了曾韫。想到这里,她便又觉得那药汁似乎没那么苦了,喜滋滋地吞进了肚里,顺便会细品一番混杂其中的甜香。
除了喂她汤药的人,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人来她跟前走动,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对方投来的好奇眼神,但那些人往往只在她面前停留片刻,便会被人驱开了。
守在她床前时间最久的,仍旧是那个逼她喝药的人。此人几乎日夜都在她跟前徘徊,有时候会听见他读文绉绉的诗书,听得玉竹胃里泛酸;有时候他则会说些陈旧往事,说一阵,沉默一阵;但更多时候,他什么也不说,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玉竹。
玉竹看不见那人的眼睛,但她莫名的肯定,那是温柔的眼神。
她没日没夜地就这么睡着,身体的疲惫让她无力再去想那天之前发生的一切,但凡去想,便不由自主回荡起那日刀刃割破血肉的黏腻声音,听得她心里直发怵。
那天刽子手一样杀人的剑,与她当初畅想行侠仗义的剑,实在是相去甚远。
还是睡在梦里更令人愉快。
梦里什么都有,甚至包括四季。
约莫是下雪的时候,天一下子冷了,似乎周围有人抱着炭火进来,开门的时候漏进来的风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守在床前的人出去了一段时间,末了弄回了几支梅花,摆在床头,熏得一股让人安眠的味道。
那人低低的道:「说好了带你来看梅花,你怎么还睡呢?」
说完,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睫毛根上,顺着眼角滚了下去。
梦里飘荡自在的她被这来路不明的水滴戳中了奇怪的痛点,竟有点想醒来看看,然而还没等这想法成型,身上的剧痛又让她沉沉昏睡了过去。
然后是春天,夏天。
她睡过了惊蛰,春雷惊动大地,万物苏醒,她独成了漏网之鱼。又错过了谷雨,夏至。
那人却依旧在她塌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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