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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是与非 楚大公子也不是好惹的（第1页）

“还不速速将你那个孽子扫地出门！”

楚灵均刚昏睡过去，就被熟悉的叫骂声惊醒。千针万箭穿刺般的疼痛，又在寸寸皆断的灵脉中串连。后母的数落穿墙破壁，直钻脑门，更是让他感觉头都要炸了。

楚灵均唇尾勾起，摸了摸青筋跳动的额角，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缓缓移坐到床沿边。灵脉初断，每一下微小的动作，都震颤得全身割骨一般的疼。楚灵均咬住牙，不吭一声，额角的汗珠却随着跳动的青筋不住蹦落。

“师娘。。。。。。”楚灵均喃喃了一声，眼泪即将冲眶而出时，他微微甩动着头，紧紧闭住了眼睛。他不愿想，他也不敢想。

师娘一向爱他如子，如今忽然在众人面前自尽。自尽时，她伸向他的手，望向他的眸光，实在难以叫人不生揣测。他背负了与师娘有私情的恶名，受裂断灵脉之刑，被逐出师门。他回到家中，又是一番难堪景象。

后母房中叫骂声不绝，沸焰烹油，快要掀翻屋顶。

楚灵均斜勾起唇角，笑意更深。

楚灵均三岁丧母，没过几日，便被送去了谪仙门。起因是母亲的葬礼上，前来吊唁的谪仙门掌门叶千钧见他孤苦无依，更又看重他的天资。后母心中嫉恨，又兼立国之后，实施崇文抑武之策已久，当朝皇帝宪宗眼见武将凋零，未雨绸缪之下，又开始鼓励学文不废武。她舍不得将儿子送到外面，便从号称天下第一剑门的山海门中请了剑术名家炽流子，寓居府中，私教楚凌捷。直到楚凌捷十岁，才依依不舍让他随师父去了山海门。

楚灵均自从去了谪仙门，每年思亲节时，才不得不遵从师命，回家探亲。见到楚凌捷时，后母总是要他们比试剑法。谪仙门专攻捉鬼降妖之术，对于剑术一道，只是略有涉及，视作平常。却不想，楚凌捷这般痴迷剑术，贪早睡晚，连睡觉都抱着他的堪忍剑，又得名家日夜指教，每次和楚灵均比试，竟是占不到半点便宜。楚灵均小心应付，也只是为了让楚凌捷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后母安和公主自小傲慢，哪里容得儿子这般窝囊。无奈连炽流之都摇头叹息，表示天赋一事，实在是无计可施。她便只能另寻诡径，只说楚灵均的剑上施了谪仙门的诡异术法，鬼怪尚且要退避，更何况他儿子这么个区区血脉之躯？哪怕她儿子是板上钉钉的天潢贵胄，不容置疑的不世奇才！降妖除鬼，护卫百姓，因而被尊为谪仙一门的修仙道门，竟是被她硬生生说成了邪异之流。消息传开之后，自然无人去反驳这位公主，只是每到选拔入门弟子的时候，写着谪仙门三字的牌坊前，排队的人，都会比去年多绕几座山。

楚灵均紧紧握住床边靠着的轻愁剑，用力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灵脉牵连周身，灵脉尽断引起的剧痛，便也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发酵。楚灵均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伸向床柱的手，却硬生生顿住了。他靠自己稳住了身形，像踩着刀片一样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的步伐已仿佛是一个无伤无痛的人。只是他越发苍白的脸色，脸上滚滚而落的汗珠，若不是他眼里仍旧含着清光，任谁看见，都觉得他随时都会倒下去。

楚灵均出了门，照着与后母的房间相反的方向走。身体的疼痛渐渐习以为常，后母的叫骂声，也已被他甩在身后。他抬头看了看在云层里飘游的月亮，哼起调子来。

眼见一个拐弯，就能看见大门，楚灵均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抿住嘴，悄悄往窗格里望去。

二婶正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楚闻烟，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哼歌给她听。楚灵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哼的就是这首歌。他忽然想到，他已故去十余年的母亲和二婶同是扬州人。

“好宝宝，睡觉觉，不哭也不闹。。。。。。”

二婶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娘的闻烟真是个好宝宝。可惜你爹啊。。。。。。”

楚灵均发现自己不自觉也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二婶也已惊问道：“谁？谁在窗外？”

楚灵均一抹眼泪，口占风离诀，人已悄悄飘上了几丈开外的院墙，闪身躲在墙头茂密的凌霄花丛中。从前灵气充沛，可随意运转之时，这两三丈的院墙连给他垫脚都嫌太矮，谪仙门所在的穷石山，高不可测，他不到一炷香就能上去。如今就连翻个墙，都得用咒诀，楚灵均不禁勾起唇角，暗暗自嘲。

二婶“咦”了一声，定立在门外，四下里环顾一圈，方才俯身捡起墙边地上的一锭金子，向着怀中安睡的楚闻烟，喜笑颜开道：“宝宝，你爹倒是也有好的时候。”

楚灵均拢了拢自己的袖口，暗暗后悔没有将剩下的一锭银子也留给二婶。

正自思索，恍惚听见头顶有扑翅声，不自觉抬头张望。见是一只七彩鹦鹉，彩绣辉煌，神情骄傲如凤凰，一如它的主人。楚灵均“呸”了一声，暗呼“晦气”。

他刚将头转回来，就吓得脚底一滑，差点从墙上摔下来。还好他紧紧拉住了几根缠绕生长的花藤。牵动疼痛处，不禁倒抽冷气。

院墙之下，不声不响地站着一个人，却是冤鬼意欲伺机复仇般死死盯着自己。正是他那浑身锦绣，辉煌如太阳般的后母。想是锦绣飞进飞出地招摇，引得后母来寻它。唉，什么锦绣？明明是晦气！

楚灵均眨了眨眼睛，刚想翻出墙外，忽见后母肩膀微耸，冷笑道：“怎么？想逃？”

楚灵均虽是懒得和她计较，可人家巴掌都呼上脸了，他也没那么好的涵养，生装活菩萨。楚灵均眉头一挑，道：“姨娘，你老的鹦鹉都能飞出墙，我一个大活人，还得被囚在笼中不成？”

这句话如同三招连击，毫不留情直击后母的要害，她先是瞪大了眼，接着气得身体摇颤，最后指着楚灵均，道：“姨娘？老？囚笼？”

楚灵均嘿嘿一笑，道：“怎么？姨娘贵为公主，听多了阿谀奉承，竟是连半句真话都听不得？我爹对我娘是明媒正娶，你是后来的，怎么不是姨娘？你再是穿锦戴银，你老的贵庚，不用我说，你老每天不照镜子吗？这个宰相府，若不是囚笼，我为何不是来去自由？”

后母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来去自由？你娘下贱，你比你娘更下贱！你们这种人，就是要走，也该从狗洞里爬出去！”

楚灵均神色一凝，再使一个风离诀，从墙上飘落，冷声道：“我娘可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倒是因为你，她怀我生我时，心情郁闷，才会落下病根。。。。。。”

后母轻嗤一声，冷笑道：“贱人贱命！那是她本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你爹和她，本就不该在一起。”

楚灵均怕她说出更多恶语，辱及先母，不肯再跟她蛮缠，冷哼一声，道：“放屁！”转身就走。

后母阴狠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听得楚灵均毛骨悚然。只听她又道：“你们倒真是母子！一个专会勾引男人，另一个连自己的师娘都敢肖想！”

楚灵均强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不顾三七二十一，回身便向后母奔去。

后母见他眼睛发红，手紧紧按在剑上，不禁恐慌起来，强装镇定，道：“你，你干什么？”

楚灵均察觉到自己心头的杀气，忙闭目凝心，脑中回响起师门护佑百姓的教诲，颇觉惭愧，不禁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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