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后一辆马车,见明一水已经自得其乐地摸出茶盘泡茶了。上好的信阳毛尖冲泡在茶壶里,一芽一叶,嫩绿翠亮。袅袅的热气腾起,带着炒熟栗子清香的茶香溢出,悠远绵长。杨叔顺手把一只只茶杯摆整齐,在小几中央排成一条直线。明一水呵笑一声:“杨老弟可真多讲究。”“不敢不敢,只求心中舒坦罢了。明前辈,请!”杨叔双手奉上一只茶盏,对这位给小姐疗伤的老头,表示谢意。而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南既明自杨叔进马车就没分到一个好眼色,现在连一杯茶水都没分着。他毫不在意,自个斟茶,赞了个好,倒是在放下茶盏时,对着排成一条直线的茶盏,放在自己面前。看似随意,结果却让杨叔顺眼多了。明一水在心中哼唧,臭小子,好有心机。“杨老弟,女娃娃她身子骨不太好,是不是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明一水端起茶盏,低头小啜了口茶水。杨叔一听到关于小姐的身体问题,立马就把给南既明来个下马威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端坐好身子,踟蹰了一下,认真回答:“小姐当时确实是难产。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大好,生小姐时遭了不少罪,落下病根,没两年就去了。”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明前辈,小姐的身子可有办法调理?我们天音阁银两、草药都不是问题。”“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女娃娃忧思过重,难免有事郁结于心,不利于身子修养。倘若能了解忧思缘故,从根源解开,辅助汤药,长命百岁不是问题。”“小姐心思重,只因老是惦记着……”杨叔话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转了话头,“多谢明前辈指点。我等会注意替小姐排解。”明一水借饮茶用茶盏掩面,唯恐自己泄露了真实的心思。幽篁谷时,女娃娃就令明一水感到有些熟悉,却一直想不明白。正巧利用老管家关心则乱的心理,想探听一二。不料这老管家警惕性真高,才刚有迹象,就被察觉。轻摇了下手中的折扇,驱散颈间热气,明一水愈发觉得女娃娃不简单。身边的人深藏不露不说,单单警觉性就已经不是一般大户人家可以比的。瞄了眼旁边怡然自得,好似无关的臭小子。有得磨咯~南既明正要续茶,突然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林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手顿了顿,转而掀开车帘。马车已经行至城郊树林。见一片林鸟飞向天际,南既明只觉眼皮一跳,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白影飞出,撞向前一辆马车。南既明身形快如闪电,猛拉紧缰绳,制住惊马,顺手拉了颇为圆润的白影一把。阮霜掀开马车帘,寒霜剑立马架在白影颈部。不待喝问什么人时,白影身子蓦地前倾,喷出一大口鲜血。阮霜定睛一看,居然识得,是之前在客栈里救下威凌云的弥勒佛掌柜。马车后边追上十几个人。清一色披麻戴孝,有的手中握幡,有的手拄柳木,还有两个押尾撒着漫天纸钱,唯独没有鸣锣的。整个丧葬队伍静悄悄的,除了微乎可微的行走穿过草叶的声音。行进方式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像未见着双脚行动,只有长及地的麻布下摆,在草丛间飘,由远及近。晴天白日里,竟也显得诡异。猝不及防,两个手提铜锣的人从天而降,落在马车前,截下去路。脸上不知抹了多少斤白粉,煞白煞白的。铜锣静止不动,同样安静蛰伏。“啧,碰上白喜事,晦气!”南既明嘀咕一句,用胳膊肘捅了捅弥勒佛掌柜,“掌柜的,这样撞上来,可是要给去晦钱的。”弥勒佛掌柜虽然鲜血满襟,可还是乐呵呵的模样,朝南既明拱拱手,谦和道:“小兄弟,对不住了。”又朝马车前两个手提铜锣的人,打了声招呼:“两位,此事冲我来,莫牵连他人。”话才落音,圆润的身子已从马车上飞起,动作是与身材截然不同的灵活。肉乎乎的手掌接连拍出,没有发出一般武林高手的巨响,好似轻柔一推,软弱无力。鸣锣人,看不出表情,却立即反应,向两边撤开,朝弥勒佛掌柜横甩出铜锣。铜锣如飞盘在半空之中飞旋。圆润的掌柜不知怎样使用了巧劲,翻开了身子,堪堪躲开两面铜锣。铜锣带起的劲风,掠过白色衣袍,“刺啦——”一声撕裂弥勒佛掌柜的衣袖,旋力不止,相互飞到对面鸣锣人的手中。不待鸣锣人来得及出下一招,弥勒佛掌柜抢先出手,依旧轻柔向两侧各推一掌。鸣锣人只觉浑厚的掌风如泰山压顶而来,不凛冽,却压得人逃不开。掌风扑面,脸上抹的白粉都被吹掉了一层。南既明嫌弃地一挥衣袖,扫开被掌风吹散的白色粉末:“城墙灰都没这么厚。”“穿花拂柳掌,唐潜?”青筝低声呢喃。“小狐狸,你识得?”南既明饶有兴趣地回头问道。青筝不应声,后面的马车跃出一个人。杨叔单膝跪在青筝的马车前,唇角微动了几下,欲言又止。青筝轻轻说了一声:“去吧,小心。”杨叔抱了抱拳,拔地而起,一拳打翻一个鸣锣人,跃入两位披麻戴孝人的包围圈。弥勒佛掌柜侧头一见杨叔,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眼中盛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嘴角仍然笑呵呵。杨叔一拳擦过弥勒佛掌柜的耳畔,替他挡下一面铜锣。抓起还在呆立的人手臂,一甩,使其面向鸣锣人的又一轮进攻。“回神!唐兄弟!”从弥勒佛掌柜的双眼看,显然还在震惊中,出手接招慢了一刻,被铜锣打中胸口,闷哼一声,差点跪下。杨叔一手抵挡铜锣,一手反拖起弥勒佛掌柜,大喝:“唐兄弟,我可不想死在这些阴人手里!”“杨大哥!你还活着!”弥勒佛掌柜好不容易回神了。“唐兄弟,你不是脱离白喜事许久,为何又惹上了?”杨叔没有回答活着不活着的问题,与弥勒佛掌柜背靠着背,一人对付一个。弥勒佛掌柜笑呵呵地叹了口气,不欲多说:“杨大哥,你们快走吧。此事与你们无关,莫要被牵扯进来。”“说什么胡话!”杨叔抬手又是一拳,打在击来的铜锣上。“当当——”铜锣声震荡在树林里,惊起林间飞鸟簌簌飞出。杨叔发狠似的把拳风围得鸣锣人密不透风。“当年叶庄主把你救出来时,是怎么交代的?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糊涂!”弥勒佛掌柜听到杨叔提起叶庄主,眉间拧了一下,不变的还是满脸笑呵呵。南既明这才看出些古怪来。弥勒佛掌柜无论什么情绪,脸上总是维持着笑呵呵的表情,像戴了面笑呵呵的面具。常人面上一直一种表情,肌肉不僵掉才怪。可这弥勒佛掌柜的肌肉富有弹性和光泽,没有一丝僵硬。“笑百年。”青筝似乎猜到南既明心中的疑问,出声解释。“笑百年?”“一种毒。中毒者永远只有笑呵呵这一个表情,维持到死。”南既明懒懒散散坐着,像听奇闻轶事般:“研制这种毒的人,生活一定很苦吧。”青筝望向抹着厚粉,面无表情的丧葬队伍,对南既明这种猜测,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或许真被你猜准了。这毒是用来以毒攻毒的。白喜事的人都受制于忘夕颜,每隔一个月都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爆体而亡。中忘夕颜者的表征之一,便是五官僵硬,宛如石刻。”“给毒药命名的人,可真是风雅之士。如此恶毒的药居然配上这么诗意的名字。”南既明双手枕着后脑勺靠在马车上,如不是马车前拳风掌风时不时呼啸而过,旁人见着只会以为他在看什么山川美景。“胖掌柜怎么跟你家老管家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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