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哪去了,那日绣庄热的不行,我想着给姐姐们凉个汤送过去,他都抬不动,您说我这是何苦啊。”
“爹爹我愁啊,你说你娘走了多年,这事落于我头上,你可别从此不嫁人,孤苦一生,我等百年下去可没脸见你娘娘。”
俩人各说各话,也算和谐。到陈府,陈汀商松了口气。
谁知还没走出一步,便被喊住。
她转身瞧着人,喊道:“宋少母。”
本是叫娘娘的,宋于秀嫁到陈家多年,小儿都拾之有三了,也没见她改口,这也不是大事,也许是她晓得做人,不闹幺蛾子,面上矛盾倒是没有。
“哎,谢官来了在厅里坐着呢,你也前去侧厅。”
陈家世代经商,非有必要不跟官内打交道,虽说这与现在密里规矩不符。哪个家底殷厚的不与这当官的坐桌,那当官的还得上赶着,毕竟谁会与钱过不去,可陈家就是不干。
‘谢官’猛地一说,她还真想不起来,一路嘟囔着。
刚到庭前,瞧见外来侍从腰间那把大刀,一拍脑门,这怎给忘了。
谢官,名谢成。曾官居七品,现已致仕,家里世代荫庇盖身,但也只是有个空职,好赖吃喝不愁,家族在这汴京也不胜出众。
多年前,陈家一批货打北向南,路上出了点事,正巧被回乡的谢官人所助,俩家关系也就止在过节派人送个礼的程度,面也不甚多见。
说是侧厅,也就中间搁了帘子,男子议事时,女子待的地儿。
还没进侧厅,她便面露难色。
这坐具刚有变革,终于不让人跪着那么累了,有了扶手椅,连椅,好奇劲儿还没顺,谁知偏偏女子不兴!
曾传话下说:“妇女坐椅子,则人皆讥笑。”
陈汀商只想骂个嘴,笑,笑,笑个嘴巴烂。
但是无法,她也只能双足并立,屈膝下蹲,两膝着地,小腿伸平,臀部压在脚后跟,接着抬头平视,双手下垂。
哎,累人啊,下辈子托个男儿身吧。
帘子后面不断传出茶盏碰撞的声响来。这谢官还是第一次登门,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陈汀商跪地身子摇晃,昨夜看账本看到烛熄眼痛,现在是又困又难受。
只求那边快点说完。
不知说到哪里,谢官声音越来越小,羞愧样的,吞吞吐吐才说:“陈哥,可否借些铜钱?”
您早说吗,这事还不简单。
她刚想站起来,里面陈大哥笑的珠帘乱颤,只听他连忙道好,亲家都喊上了,“哎,是叫淮羡吧,那孩子之前见过一面,长的好啊,好,哈哈!”他无意往帘后撇上一眼,拍着人家肩膀道:“谢哥无需多虑!”
陈汀商心里一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借钱赠儿,难不成刚时兴?
*
谢官一走,她从帘后出来,揉了揉腿,伸了伸肩,宋于秀瞧了眼,自谢退了出去,厅内就剩父女二人。
“方才可都听见了?”陈道平说完,呼着漂浮在上的茶叶,双腿悄然晃悠着,跟坐了棉花似的,飘飘然。
没等陈汀商说,他便介绍起情况来,“咱都忘了,谢官有一子,你俩年纪相仿,听说刚任了个虞侯,赶明他来家,你得见见。”喝了一口烫茶,他张着舌头呼热,脸色却一下变了,“哎,就是当官的,规矩多,也怕咱被瞧不起啊。”
谁话一出,陈汀商眸子更亮,带利刃似的,剑光拂过,“瞧不起?我看那些空食百姓血税俸禄的人才心里虚,要是我,平日里是一点荤腥也不敢沾,那些勾栏瓦舍也不曾去,唯恐被戳了脊梁骨,得日日烧香念佛,护佑百姓安康万福,方能减少心中愧疚。”
小女从小便嘴皮子溜,跟谁对仗还真没输过,陈道平心里发苦,他这一生安稳做人,她娘娘也是个温顺好脾气的,哪知出了个皮猴儿,皮猴儿平日端庄淑人,可底下还是个猴啊。
“得,得,说不过,我走了。”
陈汀商向前一步,拿了个瓷杯倒上茶,一口喝完,“得,我也走,今夜留宿宝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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