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下的长安,万籁俱寂。
往常宵禁后虽然路上没有行人,但各坊间的欢歌笑语之声从未断过,这两日却是不行了。只因大汉天子身体抱恙,大司马霍光便下了敕令,要长安城上下臣民“不许歌舞,为帝祈福,精诚恳到,方可感天!”于是乎,这长安城很难再听到歌声。
可是,今天才是禁歌舞欢娱的第二夜,为什么时不时的,有缥缈的歌声传来?难道耳病犯了得了幻听?
渐渐地,这苍宇中轻微的歌声越发的响亮,这歌声中有男有女,还夹杂着童音和老音,看来是真的有很多人在吟唱了。只是这歌声在夜静时分听起,竟然有些神鬼莫变,很是诡异。
“秋素锦兮泛洪波…”
“终于听清楚唱啥了!”酒馆中一个喝了酒的
汉子,一边举着碗一边醉醺醺地问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店家小二也在听,这小二悄声道:“好像是…从未央宫里传来的?”
“秋素锦兮泛洪波…”歌声一遍又一遍,越发的响了,竟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这声音让小二都乍舌,再听听,他摇头道:“不止,这么大的声音,肯定是未央宫和建章宫的人都在唱吧?”
“哦,别管他,再给老子打酒来!”醉汉才懒得理这歌声,在他看来酒才是最重要的。
他听着晃了晃空碗,却一个没拿住,“咣当”一声,碗掉在桌几上,还好没有碎。
这声音吓了店小二一跳,他狠狠瞪了醉汉一眼,怒道:“你当心些,让你喝酒我们可是担着丢脑袋的风险!”
醉汉朝他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然后又撇着嘴角,竟像有几分委屈,他看向小二接着道:“你
别凶我,都怪这破歌,扰了老子的兴致,这唱的什么啊?听起来这么伤感,听得老子都想拿刀子胡砍解气了!”
“是《淋池歌》!”回答他的是一直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酒家老板,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他并没有看醉汉,而是背着双手,略佝偻着身躯望向未央宫的方向,竟然跟着那歌声一起附和着喝起来。
“秋素锦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万岁为乐岂云多。”
“哎?你个匈奴人也会唱汉歌?”醉汉望向酒家老板,对方还给他一个深沉的目光。昏暗中,老板高鼻深目,八字胡,确实是异族人。
“万岁?”醉汉都忘了方才的问题,接着下一个问题。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可刚刚立直又跌坐回去。他也无所谓,索性拿起酒来又喝了一
碗,然后问道:“这是唱当今皇帝的?”
小二拿起自己手中湿淋淋的擦桌布扔到醉汉的脸上,咬牙斥道:“你想死别拉垫背的!”
醉汉把布拿下来,脸上也有了怒容,他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店老板“嘘”了一声,醉汉和店小二都不再有任何动作,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马队飞纵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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