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绾琰见她如此懈怠的反应,心底暗暗着急,最终答应了。两人对坐,或许是太困了,邱知桑在最后半个时辰将头埋进袖中打了个小盹,直到外面响起更夫敲响四更的锣声,周绾琰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落下。那些人没有出现,是不是说明他们这次走的路选对了?周绾琰思及此,不禁扬起眉梢笑着想去叫醒邱知桑告诉她这件喜事,结果他一低头,正好与半睁眸子的邱知桑撞上,她明眸善睐,找不出一丝刚睡醒的迷蒙。这一晃神,令周绾琰忘记了去报喜,他怔忪地望着她,一时无话。邱知桑伸了个懒腰,语调微微上挑,笑道:“瞧我说的什么。时辰不早,小女子先回去睡了。”说罢,她拍拍被自己揉皱的衣袖,十分利索地上了二楼。周绾琰见状失笑,随后也回房了。次日一早,天还暗着,由于昨晚睡得太早,杜瑾溪显得精神百倍,反观身边精神明显要差些的两位,她心中再次浮现不解。但她向来是个心里装着事也能睡得很香的性子,再加上昨天的变故,因此杜瑾溪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另一边,邱知桑和周绾琰正因睡得太晚起的太早而饱受折磨,却见一大早将他们叫醒的杜瑾溪忽然朝他们点点头,一脸难尽道:“我都懂,我都懂。”……懂什么。周绾琰被大街上的冷风一吹,意识清醒了一些,却依旧云里雾里,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你不是想当大侠吗,怎么对灾民那么抵触?”昨晚将杜瑾溪“掳”回客栈的时候,邱知桑便不知听了多少回她对无法出城的惋伤之情,一看这幅神态就知道她又在提这个了。“抵触?”不知想到了什么,杜瑾溪突然惨然一笑,“我有个哥哥,总爱捉弄我,在我还小的时候家乡也曾闹过一次天灾,那段时间我被爹娘留在家中不准出门,然后我哥哄我说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瞒过爹娘,自由自在。”“……然后?”“后来我那天杀的哥哥便往我身上塞了满满的粮食,带我到了那群灾民中被抢了个精光,自己却溜之大吉,给我的幼时蒙上了无法磨灭的阴影。”杜瑾溪愤懑地甩了一下小臂,“长大后我才知道,我哥当时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笑得可欢了,即使爹娘最后狠狠地教训了他,我还是……”杜瑾溪不带歇气地说完,总算气顺了些,才发觉另外两人好像很久没动静了,她一回头,啼笑皆非地抓了抓后脑勺。只见两人的头小鸡啄米式一点一点的,明明困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相当一致的频率。等邱知桑和周绾琰缓过来时,已经到了辰时,一大片的薄雾依着金灿灿的晨光停在半空中,拂于面上凉丝丝的似轻纱。城门为通行的人大开,外面成群的灾民却被堵在城门口进不来也不愿散去,放眼望去,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目光浑浊,却在看见他们出来后瞬间变得蠢蠢欲动。这种含着明显侵犯性的眼神令人怪不舒服的,周绾琰再迟钝也在这一刻深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不露声色地扫了一圈,发现他们中的老弱病残极少,或许是在路上就没撑过去,又或者是其他原因。灾民中间自发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可一旦走进去,更像是被四面八方地包围了。周绾琰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焦灼,有些身强力壮的汉子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他们,毫不掩饰。夹在中间的杜瑾溪惊得都快炸毛了,大气不敢出地挪着步子,生怕灾民克制不住重现她儿时的恐惧。三人谨慎地走成一条直线,眼见就要冲出重围,灾民的尽头却突然蹦出一个孩子拦在他们面前,看样子不过五六岁,他一双大得过分的眼见正巴望着周绾琰怀中鼓起的地方。那是昨天的干粮。领头的周绾琰一停,后面的两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他认出这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孩子。顺着孩子渴求的目光,周绾琰下意识摸向怀中,掏出一半他反应过来,只听邱知桑从最后面超到前面,微扯唇角对他“咳”了一声。“姑娘……”周绾琰忍不住道。“不能给,不论是食物或是钱财的施助,都容易引起灾民们的暴动,你现在动了恻隐之心,到时把我们三个的骨头嚼碎了都不够他们填腹的。”邱知桑用仅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不等周绾琰回答,杜瑾溪闻言探出一个头,发怵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邱知桑左右转了转眼珠,见两侧的灾民都在缓缓向他们逼近,她笑着击了一下掌,双手分开时迅速拽住两人衣服的布料,寻到人群的空隙一鼓作气冲了出去,“怎么办?自然是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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