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如何将苦涩的泪水混入苦酒中,茫然而不自知。只记得他抚琴而作歌。那是他第一次听周瑜唱歌,也是最后一次。歌声不是糯软的江南小调,却像是北方的胡腔。他唱。儿须成名酒须醉。现在,那人背后是滔天的热焰,眼中是自己不复少年的面容。他说。“三军在前,抚琴无趣,瑜为各位击鼓壮行。”他缓步走向高台上金边战鼓,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飘扬。鲜艳的赤色,挟卷了半红的天际,燃烧着每一个沙场百战儿郎的魂魄。鼓声起。鼓无七弦,却生生敲出了破阵歌的韵律。他发髻已乱。双臂翻飞,仿佛在舞。他便如那团火。鼓声恰似奔雷隆隆,伴着嗜血的欲望一起,敲到人胸腔中去。兵器滚烫。心滚烫。生死之搏,一生又能有几何?忽的,鼓声顿,骤风歇。那人转过身,手中斟满烈酒一樽。破阵。这是一曲江东的歌。他望着他,他望着他们。他举酒。他与他共在,与他灵肉俱和。骨肉之亲,以情做骨,以神为肉。他眼中是他们共同的天下。“儿须成名酒须醉。”他目光闪烁,仰头酒尽。他亦望着他笑。他的笑,曾让千万男儿舍生忘死,曾让弱者仇敌闻风丧胆。他大喝。“天地为剑我为锋!”须臾。这校场中央的全部士卒,齐声大喝,震断江水,声击长空。“我为锋!”程普,韩当,蒋钦,甘宁等率群将共举酒一樽。鼓声又起。铿锵而鸣,声如金石。孙瑜面向三军。酹酒阶前。“敬破虏将军!”咚!众人高喊。“敬破虏将军!”他面向东方,复又酹酒一觞。“敬主公!”咚!几个老将的眼眶已湿润。“敬主公!”霎时,那击鼓之人半转身来。腰身微侧,上身后仰。他一手持槌,一手持樽。他开口。语声朗朗,透了上空霭霭云层。他遥望台下万军,酒已将就唇。“敬,讨逆将军。”排山倒海般的呐喊。语句已不清,却只剩下血性的嘶吼,从躯体深处爆发的声音。台下黑压压的不见人,却见一片兵戈映着火光,雪亮。“敬讨逆将军!”咚!咚!咚!营门大开,万马奔腾。领先那人金甲长槊,带着万夫莫挡的骁勇,一骑绝尘。“江东!江东!江东!”遇敌杀敌。遇神弑神。他们已成了飓风,成了山崩海啸。挟着生者的怒火,死者的留憾。此时的他们,已不可战胜。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曹军江北大营城墙高为数丈,在他们眼中,却不过尺余土丘。攻城的炬石,飞蝗般的火箭,再次将夜空照亮。一个在暗夜里生生烧出的黎明。漫天漫地的血。曹军的,他们的。杀!杀!杀!这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图腾。为家园,为妻儿,为祖先。城门已破。潮水般的江东军士涌入之时,曹军士气已竭,斗志已衰。“给我死死守住!”曹仁疯了一般的喊着,他现在无力想什么别的,只想护了他的主公安然离去。他知道。他们败了。败局已定。他看到一个人从城门中策马而入。万军丛中,他却只看到那一人。如风雷,如闪电。那人的发梢还带着火星,那人的眼神里,有他们的尸首,有天下的版图。他已经愣住。“将军!”他的副将冲到他面前,举刀一架。他什么都没看见。他只见那人举起手中兵器,带着凛凛韧风,从上直劈而下。他一脸溅出的鲜血。赤红,温热。他的副将已经两半。那战马驮着半截身子,奔出几步始止。他跨上马仓惶撤退时,还未从那一槊的锋芒中找回自己。他只在恍惚中,看见了地下倒着的,千疮百孔的曹字大旗。一地狼烟。自古百战百胜者,岂有。岂多。风云已散,何者称雄,万世不朽。众将还营时,硝烟未散,却已有人摆酒以待。欢庆的人群,热闹非凡的景象。孙瑜勒马,未见那熟悉的身影。他回首寻觅多时,却见那人,负手立于江畔碣石。他墨色的发在风中飞扬。他顾盼的眼神,就像这天际快要露出的第一缕曙光。他翻身下马,向那人奔去。胸中有什么不能息止。他想念他。他的想念,需要什么,才能填满。直到目光相对。直到近在咫尺。“公瑾。”他开口,声音却嘶哑,还混着一丝心酸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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